输了,输得很惨。
有段时间,他无论如何也打不赢陈嘉禾的时候,也曾试过转变思路,比如帅气地输掉之类的。
可惜这是个无解的问题。
“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打败?”
在小学剑道馆里,他拒绝跟胜方再决一场,教练气得问他。
池逍忿忿望着别处,一言不发。
“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打败?”
他要退出剑道部集训,n_ain_ai疾声厉色道。
他把自己捂在被子里,闷闷地哭了。
“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打败?”
这句话,陈嘉禾也说过。
还有谁说过?几个,几十个,还是几百个?他认识的人全部加起来有几百个吗?
好像没有,这么想,似乎自己也不是很软弱。
大概吧,这种事,谁他妈的能说清楚。
“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打败啊……”他小声嘟囔,脸皱得像只干瘪的橘子。
时隔一年多,他还是被陈嘉禾打败了,又一次。所以为什么输的人总是他啊,这也太不公平了。
他塞着耳机毛躁躁跑出去,在门口撞见从外面回来的陆焜。
“你干什么去?”
池逍没回答,鬼使神差地问了一句:“不高兴怎么办?”
“那就去跑步吧。”
“有用吗?”
陆焜放下手里的东西,说:“少问点问题就会高兴许多,比如‘你怎么那么容易被打败啊’,这样的。”
“……”他闷哼哼地说了个“哦”。
“一起吧。”
“什么?”
“跑步。”
池逍一愣:“现在天都黑了。”
“正好夜跑啊。”陆焜理所当然道。
“哦……”
今晚的夜空是深蓝色的。路边明亮的灯光投到路面上,多余的光溜去了天上,把夜幕照亮,黑色变浅,显出后面的蓝色来。只可惜没有星星,星星让光给盖住了。
二人为跑步而出门,最后却成了散步,他们越走越远,四周越来越安静,再往后他们走出小区,到了无人远郊的公路上。这路上只有灯和树,偶尔才有几辆匆忙赶路的车从崭新的路上压过,明亮的探照灯像是夜行鸟的眼睛。
他们漫无目的地走。
“陈嘉禾——”
池逍才刚开口,便被陆焜打断道:“说点儿别的吧。”
“什么别的?”
“跟那个陈嘉禾无关的。”陆焜说着停下脚步,池逍不明所以,也跟着停下。
“比如,为什么要当一个剑客。”陆焜说。
第49章
“你呢?”池逍视线随意搭在地面上,不去看陆焜的眼睛。“你也是剑客吧。”他说。
“剑客很帅气。”陆焜笑了笑。
池逍也笑了,静悄悄的夜里,他轻缓的笑声像阵柔风吹过。
“是超级帅气。”他笑着抬起头来,眼睛眯成一条缝。池逍接着感慨道:“我好想成为——”
他突然闭口不言,陆焜问:“成为什么?”
“成为……剑客吧。”池逍干巴巴道。
他脑子里刚刚冒出的那个词才不是“剑客”,是隐隐于——
风声。
还是起风了。在安静无月的夜里,晚风弹动着树叶,哗——哗——哗——这时应该有什么要出场,没准便是个剑客,或许他只是单纯路过这里,也可能是抱着某种目的闯进这条贯穿树林的路,总之风声从耳畔呼啸而过,这期间,有人驻了脚步。
他们停下来。
“我……”池逍张张嘴,“我不太想说。”
“跑步吧。”
“啊?”
陆焜说:“不是出来夜跑的吗?”
“是你偏要跑的……再说,跑步好累啊。”池逍一脸不情愿。
陆焜深吸一口郊外的空气,徐徐呼出,这才问道:“你以前参加过学校里的运动会吗?”
“你觉得我是那种人吗?啊,不对,我想起来了,”池逍转头认真看着陆焜道,“我参加过小学运动会。”
“什么项目?”
“跳绳。”
陆焜点点头:“挺不错的。”
“是啊,”池逍说,“只有我一个人参加,不战而胜,特别木奉。”
陆焜没说话。
池逍有些尴尬,连忙又道:“嗯……其实没有对手也就没有胜负之分啦,这我知道的!但是……但是只有我一个,那我是第一名也没错啊……反正就是!唉!”
他老气横秋地重重叹气。
“我上学的时候,每年都参加三千米比赛,后来我也去跑过城市马拉松。”陆焜说。
“马拉松啊,那一定很累。”池逍感慨。说罢他觉得自己实在是太丧了,又补救似的道:“啊啊我是说,那你很厉害啊,马拉松那种无聊比赛……不不不,啊我在说什么啊!!”
正能量充值失败,池逍垂头丧气,一丧到底。
陆焜没有安慰他什么,只是说:“你跑跑就知道了。”
“马拉松?”
“不是,就是单纯的跑步。”
“现在吗?”池逍迟疑道。
“对啊,我们出来不就是为了跑步吗?”陆焜说着便慢跑向前,回头冲他招手,“一起来啊。”
“哎等等!怎么一言不合就跑步……”池逍小声抱怨,但还是跟了上去。“你慢点啊!”他大喊,“我不想追——”
他没把这句话说完,最后一个字让他又咽回了肚子里。池逍紧跑了两步,追上前面的陆焜。
“慢一点!再慢一点!”池逍拉着陆焜的胳膊,阻止他加速,“跑那么快干什么啊,我追不上的!”
陆焜的话很有意思,他说:“追不上就别追啊。”
池逍素来不爱锻炼,队里的晨跑能翘就翘,不能就散步,这会儿还没跑几步,就憋红了脸。他大声道:“不是你说一起跑步吗!又不是赛跑!”
“那就赛跑吧。”
“为什么啊?”池逍说,“又不是乌龟和兔子。”
“别说起跑步就想到龟兔赛跑啊,”陆焜笑道,“你都在想什么。”
“在想你就是乌龟。”池逍喘着粗气,说话来不及过脑子。
陆焜顺着他的话问:“那你是兔子?”
“好吧,兔子比乌龟好多了。”池逍随口道,“乌龟就是那种特别污的龟,头部需要马赛克处理。”
“兔子呢?”
“可爱。”
“兔子全年都是发情期,”陆焜说,“比乌龟污多了,乌龟真无辜。”
“卧槽?”池逍心里一惊,“兔兔这么可爱!”
他看着陆焜那意味深长的笑,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被耍了:“什么啊!你骗人的吧!”
“没有啊。”陆焜无辜,“真的是这样,有什么好惊讶的,人不也是一年四季都发情的。”
池逍一愣:“好像……好像是这样?”
“就是这样。”陆焜说。池逍没再说话,低着头不知想什么,接下来陆焜说了点儿别的:“动物发情是为了繁殖需要,发情、求偶、交配,人就不一样了。”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过了好几秒才接着道:“人就不一样了,人类总想说爱。”
“说就说吧,这种话不是随便说说就可以了吗,又不是真的做,”池逍说,“爱啊爱啊爱,哎你是不是——”
是不是……失恋,什么的。
他没问,他不太想知道,就是话说到半截突然停下来,挺尴尬的。
“突然感慨而已。”陆焜坦然道,“你小孩子不懂这些。”
“我怎么不懂!”池逍立马反驳道。逞完口头之快,他气势渐渐弱下来:“我怎么不懂……”
“你懂什么?”陆焜起了玩心,逗他道,“你这年纪算是早恋吧,怎么,喜欢谁,女孩还是男孩?”
陆焜突然带出了“男孩”,池逍头脑发热,停了下来。
“我——你,你问什么女孩男孩啊。”
“现在人不都是这么问吗?”陆焜神情自然,语气里带了点儿理所当然,“不是说这年头告白还要先问人x_ing取向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