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起那时候彼此不顺遂的两年,低了声音继续说:“从前听人说,漂泊的灵魂才能创造艺术,我不信,那些反手之间的风花雪月或者刻骨铭心怎么可能比得上执手偕老的缠绵。但是我错了,我看着你每天郁郁寡欢不得志的样子,看着你后来又重新振奋的样子,还有你说没办法永远只守着我,守着一个单一的小家。”
“我想,算了。他不过是无法长久停留,那偶尔漂泊也可以接受。我不喜欢做生意,但为了搞死展家却要勉强自己在将然耗一辈子了,那我就希望李如灏可以做他喜欢的事业,做得开心,做得比别人好。他每一次拿奖我都高兴,每一座奖杯都像是在安慰我说,没关系,你也把将然打理地很好。”
何安叹息说:“可是你却玩得太认真。”
李如灏厉声反驳:“不是的!我确实,有一段时间很欣赏他。他……他无论是职业素养还是演技都很好,会有很多新奇的想法,让人一时觉得很有趣。以前也有过几个这样的人,我承认,但是我……”
“算了吧李如灏。”何安一字一顿地说:“我们分手吧。我们早就该分开了。”
“我不同意!”李如灏仰头紧盯着何安的表情,想从中找出一点点威胁的痕迹,何安肯定只是在威胁自己,他不会真的要分手的。
何安嗤笑道:“就算是拿了一纸婚书,只要想离也离得掉,凭什么我们无名无分的就不能分手了,我要分手难道还是你说了算。”
李如灏知道这会儿用两人的情谊打动不了何安,急急搬出家人说:“那你有没有想过孩子?还有我们的父母怎么办,两家人几十年的交情难道要被我们两个断了么,再说这些年的投资和财产。安安,你不要冲动,我们之间的事是可以解决的,我会改。”
何安冷着脸快速说:“让孩子生长在一个不和睦的家庭才是罪过,你要是不愿意要就让他跟着我。父母那里你也不必担心,我会担下,展家的事也差不多了,我会去巷岛定居,一年回不了几次,碍不着谁。至于资产,好解决得很。”
李如灏愕然,“你是不是早就打算好了。”
何安不予作答,转身要走。李如灏赶紧起身去拦,圆润的桌角撞得他的大腿骨生疼,他忍痛跌跌撞撞地跑上去拉住何安,“你不能这样!”
何安奋力甩开他的桎梏,“是你不能这样!”
他向后跌了两步,“人总不能什么都想要。”
何安喃喃地念了两遍,一遍说给李如灏,一遍告诫自己。
之后几天何安没有回家,李如灏原本只安排出两天时间回东川,现在又多加了两天。平太县的拍摄进入收尾阶段,接下来会回东川影视城拍余下的部分,他无论如何得再回平太县一次亲自导本剧最关键的一幕戏。
李如灏跑了几回将然都找不到何安,去东江别苑又回回吃闭门羹。他准备第二天先回去工作,顶多五天就能全部结束,之后定了一周的休整期,正好可以找何安回来——何安总不能每天都不去公司,在家里躲着他的。
再一次得到何安不在公司的消息,等了一个下午都没见到人,傍晚李如灏只好先回家休息。没想到一到家便接到了何安律师的函件快递,上面粗略地写了财产分配条款。李如灏只看了两行就暴躁地把文件摔在地上,他无力地环顾这座空荡荡的房子,干净敞亮,却安静地可怕。
那是他不曾有过的恐慌感。仿佛能看见自己血管中温热的液体正在急速流失,他想堵住那些腐烂的洞口,想活下去。可是他被禁锢了驱壳,无能为力。
李如灏颓败地拨通了李微夕的电话,“小叔,出来陪我喝一杯吧。”
李微夕到时,李如灏已经一个人喝了大半瓶龙舌兰。李微夕见他一副失足青年的样子暗暗心惊,不过他还是不动声色地坐进卡座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细细地品了一口之后才一记轻拳拍在李如灏肩上,“怎么,要当爸爸了找我出来炫耀啊。”
李如灏“呵”地笑出声,边晃晃悠悠地倒酒边y-in阳怪气地笑。
“何安呢,他怎么没来?”
李如灏不回答,闷头喝酒。
李微夕若有所思地说:“这个点估计还在跟康中传媒的老滑头谈生意吧。”
李如灏总算动了动唇,不悦地问:“康中的事还没搞定?你不是都请爷爷出面说话了么。”
“说了啊,但那家伙来头也不小,松了口但胃口大得很。这事儿,难。”
李如灏眉头皱的更深了,“你怎么那么没用。”
李微夕大手拍上他的脑袋,“怎么说话的。”
“就这么说。你但凡有点用,把关系包得圆一点,我老婆怎么会这么辛苦。”
“嘿……”李微夕抽了口气,“不跟你这个醉鬼计较。”
“哼。”
酒过三巡,李微夕复又说道:“不过有句话你倒是说对了,何安这么些年,确实辛苦,又要管着将然,又要打理几个家族的关系,我看着都累。你说哪个有头有脸的老总主了外还得费心那些j-i毛蒜皮的家事啊。”
李如灏听着听着又一杯酒闷下肚,杯座重重砸在桌面上。
“啧,”李微夕凑上去跟李如灏碰了杯,哥俩好地揽着他的肩,“说实话,叔也三十大几了,玩了那么些年,头一回觉得羡慕你俩,尤其羡慕你。我要是有何安这样的老婆该有多好,甭管男的女的,抱起来就往家里头藏。”
李如灏不爽地拿肩耸开他的手,往旁边沙发挪了挪,“哼,少做白日梦,就算做梦也别拿我们家何安作比。”
李微夕来之前刚下酒局,这会儿又喝了几杯,稍稍上了头。“刚接到孩子消息那天吧,他整个人高兴得真跟傻了似的,我一开始还不知道什么事儿,只看他那状态就怪瘆人的,你知道我多担心他大半夜往山沟沟里跑被人给y-in了。你说说,他怎么就那么死心塌地呢,生个跟他没任何血缘关系的小孩儿都那么开心。哦,还有那次你妈生日,一道甜点他整整纠结了两个礼拜,你不是出国去了么,他就天天拉着我尝这个尝那个,我这人吃一点甜的就觉得牙疼,我特么被这小子折磨地真是苦。你大概天生就是享福的命,怎么什么苦差事都被你逃过了呢。”
李微夕大叹特叹,七分假三分真,不过李如灏听他说得越多就喝得越快,现在醉得跟泥一样,能继续听他讲话已经不错了,哪儿还有能力分辨真假。李微夕说得多了不免想起多日不见的小家伙,心想要是他只要有何安一分靠谱也行啊。
他正想得入神,却听李如灏说:“可是他要跟我分手……”
那声音仿佛染上了哭腔,不过转瞬即逝,李微夕心里一惊,暗想难道这李如灏真要被收拾地服服帖帖了?
第18章 第18章
“不是,他何安怎么会要跟你分手呢?!”李微夕迟疑地猜测说:“不会是……你又偷吃了吧!”
李如灏双目赤红地瞟了他一眼,低头喝闷酒。
李微夕见他默认了,破口大骂道:“Cao!我们李家怎么出了你这么个败家玩意儿。就你前几次……”他环顾四周,压低了声音说:“那些乱七八糟的莺莺燕燕,我都耳闻过几个,也就何安脾气好。哼,说得好听是脾气好,难听的……你当那些亲戚都是死的么,在你爷爷面前是花好稻好,背过身去什么脏话说不出来。”
李如灏y-in沉着脸不说话,“他们说什么了?”
“啧,我不信你不晓得。”李微夕见他果真一副茫然的样子,似是豁出去了,“一般人遇到个像你这样……不羁的伴侣,谁能受得了?一次两次也就罢了,可多了就算是泥人尚有三分火x_ing呢,何安这样的人物,走出去什么样的人不想要。人家好歹也是个钻石王老五吧,凭啥头顶一片Cao原让你奔腾啊!你想想看,凭啥?”
李微夕缓和了口气,语重心长地说:“咱们知根知底的,都知道何安这人认准了什么人什么事就没有回头路。他心里有你,有你们的大家小家,这你我都清楚吧?可外人呢?外人看什么?他们最爱看的不就是别人家家里的笑话么。他们不敢说你,只说他。他小时候家里什么光景,回东川多落魄,巷岛那边恐怕连个小乞丐都能道出二三。如今将然越做越大,你俩又是这样的关系,谁都默认李家是将然的靠山。李家公子浪荡,何总不照样打掉了牙往肚子里咽,。”
李微夕讽刺地笑道:“你说说看,何总这卖得有多值?”
酒瓶子擦着李微夕的手臂摔在地面上,“啪”得炸出破碎的玻璃片和起着白沫的酒水,几个安保被s_ao动引来,想把闹事的架出去。角落里用帘子隔着的半开放卡座都是给酒吧老板的朋友或者贵客留着的,这帮人要真闹起来,不管是什么事儿,值班经理都不好交代。
李微夕接过酒保递来的纸巾,笑眯眯地对负责人说:“没事没事,我侄子喝多了手滑,你们都忙去吧。”
待几个人散去了,李微夕把s-hi透的烂纸巾往李如灏面前一丢,“呵,这会子知道跟我发脾气,早干嘛去了你!你以为我瞎编乱造么,你自己也有眼睛有耳朵,全特么是废的!真以为自己做的有多隐蔽呢,也就没人敢直接到你爹妈面前瞎造。何安一个大男人,整天顺着你让着你,知道要有孩子了,连未来十年你可能遇到的事业危机都提前杜绝,你哪辈子修来的福气。”
李如灏倒不闷头喝酒了,只是把着酒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