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洺眼珠子转了一圈,看着黄锐口水都快流出来的样子,又想想自己今天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他,这胖子乐得屁颠屁颠的,江洺心底暗暗地为他捏一把汗,生怕他那一身肥r_ou_把“佳人”吓跑了。
回到办公室,江洺看见孙志胜正慌忙地往身上套警服,早上开会没见着他,应该是才来的。
他看见江洺进屋赶忙说:“哎哎!水哥,张大队找我没?”
孙志胜比江洺晚参加工作一年,平时嘻嘻哈哈的,总是忘事儿,典型的一个中二青年,今天估计是把开会这茬给忘了。
江洺走到自己那张桌子旁坐下,说:“自首去吧,张队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卧槽!”
孙志胜拔腿就要跑,江洺赶忙叫住他,“回来!回来!逗你呢,他都没提你”
这一早上的心情跟坐过山车似的忽上忽下,孙志胜抬手扇了两下脸上的汗,问江洺:“今天开会什么指示?”
江洺把警务通从裤兜里掏出来放在桌上,说:“没啥事,就是整顿一下风纪,顺便提了一嘴明天家属探监”
“那不是前两天就说过了吗?”
江洺一个冷眼横过去,孙志胜抿抿嘴,笑得有点虚,“对对,具体工作还得落实,领导们一天真是日理万机,下属惭愧啊,惭愧”
☆、第四章
“孙志胜!”
屋里两个人齐齐回过头去。
“来一下”
张大队挺着健硕的身板,双手背在身后,脸色虽然很平静,但是有没有动怒就不可知了。
完了,要挨骂?
孙志胜刚落下的心又提到了嗓子眼儿,他倒不是担心挨骂,只是最近他频繁迟到,面子上总归有点过不去。
江洺看着孙志胜耸搭着脑袋往出踱步的蔫样儿不禁扯了扯嘴角,他今晚要值班,一夜不能眠,想到这他晃晃脑袋,觉得浑身乏累。
下午四点钟,同事陆陆续续都下班回家了,江洺在食堂要了一碗白米饭,还有一份白菜炒r_ou_,只不过r_ou_是肥的,江洺很少吃肥r_ou_,他就着油腻的白菜勉强解决那碗饭。
今天很晴,一整天都是大太阳,万里无云,江洺慢悠悠地往办公楼走,脚下不时地跑过几只野猫,白色的,灰色的,甩着圆滚滚的屁股,跑到嗨起。
从江洺参加工作的第一天到现在,他真是亲眼见证了大院里的猫群是如何壮大的。
省未成年犯管教所目前一共设有十个管区,除了一二三四五六这六个管区以外还有出监、入监集训、医院(病犯监区)、后勤,在押犯人有一千多名,所以监狱食堂每天要供应众多人的伙食,食材的储备量也自然是很惊人的,仓库里到处都是米啊,面啊,豆油什么的,堆成了小山,时间一长,老鼠就不请自来了。
这种动物好像自古以来就没招人喜欢过,队里本着遵循食物链的法则弄了几只猫回来,也很快见到了成效,不过后来老鼠几乎不剩几只,却又演变成了刚才的场面。
江洺回到办公室刚歇了几分钟就听见后勤喊“打饭”,他站起身抻了个懒腰,走出了办公室。
江洺所在的病犯监区人不多,他领着七八个犯人往食堂走,他们手里一人拿着个桶,全都懒散得快要睡过去一样。
没有大声喧哗,也不存在打闹。
这也算是江洺的独到之处吧。
单位里的老人都知道,只要江洺带犯人,几乎没人敢造次,倒不是他有多厉害,只是他身上有股说不出的劲儿,让人想敬而远之。
第二天早上六点钟,江洺洗完脸对着镜子擦脸上的水,值了一宿的班,眼圈都是黑的,他晃晃脑袋,头还有点疼。
八点多,江洺和张队打过招呼就下班了,他穿过门禁来到更衣室,趁着换下警服的空档把电话开了机,“嗡嗡”几声震动透过铁质衣柜里传过来,震得江洺脑仁儿更疼了。
如果他没猜错的话应该是杨子文。。。。。。
江洺扣好腰带,从裤兜里掏出手机,解锁屏幕一看,果然是杨子文,来电、短信一大把,这个疯女人!
江洺边往大门走边给杨子文拨了过去。
“怎么了?大小姐”
杨子文张嘴就开骂,“老娘给你打了N通电话。。。。。。”
这时候江洺是必须要打断她的,否则,她骂上一整天也是可能的。
“昨天有个同事临时跟我串班了,才下班,你也知道里面不能带手机”
世界瞬间安静了。
杨子文是个典型的天秤座,长得漂亮,x_ing感,有魅力。虽然平时挺作,关键时刻还是讲理的。
她平平气息,说:“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我爸妈叨咕着想你了”
江洺:“。。。好,那我先回家补觉,下午给你打电话”
杨子文:“ok,别忘了啊”
单位的通勤车正好停在江洺家的小区门口,他在楼下吃了一碗兰州拉面就回去了,真是困得不行。。。。。。
转弯还有一层要到家的时候江洺看到一个半熟悉半陌生的身影,熟悉是因为那人穿着他的衣服,陌生是。。。。。。他们只说过三言两语的话。
陆焜。
江洺知道陆焜的来意,所以他步伐不紧不慢,也不着急先开口。
一层的台阶很快走完,江洺一抬眼看见陆焜负手站在他家门口,正好整以暇地看着江洺,可能是他个子本就高的缘故,姿态有点居高临下。
“我来取身份证”
陆焜的声音很冷,似一道从山顶流下的雪水,带着绝世独立的清凉,江洺眨眨眼,忽然觉得精神了不少。
“拿一包中南海来换”
“。。。。。。”
陆焜扯扯嘴角,脸上的淤青已经消了大半,英俊的模样更加明显,他盯着正在开锁的江洺看了两秒,然后哼笑了一声,说:“警察叔叔就那么小气,抽你一包烟还要还啊?”
防盗门已经打开了,一股淡淡的消毒水味道飘出来,陆焜并不陌生这个,前一晚他留宿的时候就闻到了。
江洺刚迈进去一只脚又回过头来,冲陆焜不咸不淡地说了句:“要么买,要么走,有这磨叽的时间都下去了”
门“哐”地一声被关上,陆焜不禁往后退了一步,一脚蹬下台阶,一脚悬着,有点像撑杆跳的弧度,他抓着墙身体左右晃了几下才站稳。
短暂的思考时间,陆焜飞速地权衡下利弊,重新补办身份证至少要一个月,下楼买包烟再上来只需十分钟,呵,恐怕连傻子都会选择后者。
当然,陆焜又怎么能输给傻子,纵使心里万般不情愿,他还是照做了。
。。。。。。
江洺回屋换了一身在家穿的短袖短裤,又重新洗漱了一遍,刚要去睡觉就听见门铃响了,哦对,是那个陆焜,他差点就忘了。
门开了一小溜缝隙,一包烟递了过来,江洺伸手去拿却没得逞,烟盒的那头被陆焜攥得死死的。
“我身份证呢?”
看来还不傻。
江洺回屋拿起放在茶几上的身份证给陆焜递了过去,像是以货易货般瞬间完成交易,江洺也不再和陆焜纠缠什么,他现在就想滚回床上睡觉。
门要被关上的时候江洺用仅存的意识又想起一件事,他叫住已经下了台阶的陆焜。
“喂!你等一下”
陆焜脚底一滞。
江洺转身回到阳台,从晾衣杆上取下陆焜落在这的那套衣服,没错,洗过了,昨天早上被他丢进洗衣机里轮了一圈,倒不是江洺真心想洗,只是他这人有些轻微的洁癖,他实在无法忍受那么s-hi乎乎、脏兮兮的一坨堆在自己家。
陆焜看着纸袋里自己那套还沾着洗衣液香味的衣服着实有点懵,这个这个,他要说点什么,感谢?虚了点吧。。。而且相比较江洺做的这些,他刚才的态度真的不怎么君子。
“你的衣服。。。。。。”
江洺摆摆手,说:“不用还了,你走吧”
他拉着门把手刚要关门却被一股大力抻开,失去重心的江洺一个踉跄往前,撞到了陆焜身上,准确的说,是他的鼻子磕到了陆焜的锁骨。
很明显突出的一截,骨感坚毅。
酸痛的滋味从鼻腔直逼泪腺,江洺回手把着门边重新站好,眼眶里已经泛泪了。
“卧槽!你他妈想撞死我!”
江洺一手捂住鼻子,嘴上骂咧着,心里也不爽到了极点,他抬眼瞪过去,眼睛里血丝密布,有时候人的坏情绪积压到井喷那一刻真是连自己都会吓到。
“你没事儿吧?”
陆焜把纸袋往腋下一塞,抬手就去扯江洺的胳膊,想看看到底伤哪没有,可江洺根本就不领情,还是一样的眼神看着陆焜,说:“东西拿了赶紧走!”
这一次,门确确实实地被关上了,严丝合缝,好像风都透不过来。
门外的人着实愣了好一会儿,他听到屋里的脚步声渐渐消失,然后也转身走了。
在楼下路过的第一个垃圾箱,陆焜把手里的纸袋精确地扔到里面,似投篮一般,整个过程他都面色平静,就和扔普通的垃圾没什么区别。
楼上站在阳台的人默然地转过了身。
。。。。。。
江洺这一觉睡到了下午三点多,他半睁着的眼睛没挺过一秒就又闭上了,窗外,汽车的鸣笛,大人的碎语,孩子的吵闹。。。。。。尽数传到他的耳朵里,顷刻间从天上重返人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