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沣脸色铁青。他还不知道蔡有阳,分明是因为两人意见不和,他就要拿自己撒气。这么大的人,还幼稚地像个小孩子。
“这次我不会容忍你了。”陆沣说着,就抬起脚,朝门踹去。
然后轻轻一声“哒”,脚尖点在门板上。
陆沣看着门,脑中满满都是当初一起去家具市场挑东西的场景,然后就踢不下脚了。
这门好几千,踢坏太可惜了。他想着,冷着脸,揣上钱包手机,出门了。
不让他进卧室?他不是妻奴,不会睡沙发的。
陆沣下楼的时候想,真的该收拾不懂事的老婆了,这时,他就遇到对门的邻居了。
“出门买夜宵啊?”邻居老见他拎着花甲回来,就这么问了一句。
陆沣摇头,很快给自己找了件事情做:“去广场上散步。”
邻居说:“嗨,巧了呀,广场上搭了棚子,好像是什么美食节的,我刚刚路过,摊位不少的。”
陆沣一愣:“有花甲么?”
邻居笑着说:“就知道你要问这个。有没有,自己去看看呀。”
陆沣点点头。反正都出来了,不如去看看有没有花甲。
买回去,在卧室门口吃,看他还让不让自己进门。
陆沣想起来,有一次他说要给蔡有阳带花甲却食言了。顿时,他脚下的步子就加快了。
第19章
晚上十点钟,陆沣回到家,将热腾腾的花甲放桌上。花甲很香很香,味道从门缝挤进卧室,争先恐后地钻进蔡有阳的鼻子里。
蔡有阳关掉视频,摘下耳机,蹑手蹑脚走到门边。
陆沣坐在桌边,老神在在的模样。
蔡有阳鼻尖轻耸,嗅出花甲的味道,唾液腺自觉地工作,疯狂分泌口水。
想吃。
门开了条缝,蔡有阳在后面露了只眼睛,警惕地盯着陆沣:“你刚出去了?”他视线直往陆沣背后飘。花甲呢?他都没看见。
陆沣说:“广场上有卖花甲,就带了回来。”
蔡有阳的猜测得到肯定,问说:“你夜宵啊?”
陆沣抿了抿唇,将嘴角的笑容强行压了下去,淡淡地说:“要吃吗?”
蔡有阳犹豫。他跟陆沣还在吵架,怎么好吃他的东西。
陆沣将他的迟疑看在眼里,转身摸了一下装花甲的塑料碗,说:“要凉了,没人吃,只能倒掉了。”
“别。”蔡有阳控制不住自己地叫了起来,“别倒啊!”
陆沣回头望他。
蔡有阳忙收起紧张的神色,暗暗吞了口水,说:“浪费了,我意思是。”
陆沣说:“你不吃,我吃掉吧。”
蔡有阳愣住了:你再劝劝我,我肯定帮你吃啊。
陆沣坐在桌前,打开盖子,掰开一次x_ing筷子,夹起花甲吃了起来。
香,真的香。
蔡有阳翘首望着,见陆沣已经吃了好几个,忍不住问道:“好吃吗?”
陆沣说:“好吃。”
蔡有阳舔了舔唇,把门缝开大了一点。
陆沣夹起一个花甲,凑到嘴边,才要张口,突然想起边上还有个人似的,转头说:“吃吗?”
蔡有阳把门打开了:“吃就吃吧。”他神色很矜持。
陆沣抬起筷子,他下意识地走过来,张开嘴,咬住了花甲。他吮去了花甲r_ou_,吐出硬壳,陆沣便伸手接住了。
“怎么样?”陆沣把壳放在塑料袋里,又夹了一筷子粉丝塞他嘴里。
“有点辣,但是刚好提味。”蔡有阳觉得粉丝也很香。
陆沣把另一双筷子递给他,他从善如流,立马坐下,跟陆沣一块吃了起来。
吃完花甲,陆沣理所当然地拎起枕头回到卧室。蔡有阳吃人嘴短,只得假装忘记刚才吵架的事。两只枕头短暂分离了半个多小时,又亲亲密密挨在一起,就和它们的主人一样。
蔡有阳跑到客厅,把沙发上撂着的被子扛了回来,一声不吭地铺好了。
虽然可以睡同一张床,但不能睡一个被窝。
陆沣洗漱完回到卧室,看到两条被子泾渭分明的样子,挑眉望了蔡有阳一眼,没说话,径直上了床,盖上了他给自己准备的被子。
蔡有阳有点脸红,突然觉得是自己太小气。闭眼数了半天羊,脑子里总纠缠着这件事,根本睡不着。
陆沣突然说话:“怎么了?”
蔡有阳往下滑进被窝里,只露出一双眼睛:“肚子胀,睡不着。”他说了谎,脸上便开始发烫。
陆沣一时没说话,蔡有阳以为他睡着了,但接下来就感到被子便掀开,一只大手覆上自己的肚子。
陆沣缓缓揉着蔡有阳鼓起的肚皮,说:“是有点。”
蔡有阳觉得自己变成了小孩子,赧然地“嗯”了一声,便不肯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蔡有阳觉得肚皮凉飕飕,哪里不对劲。
蔡有阳:“你解我扣子干什么?”
陆沣自有他一番道理:“你夜宵吃太多,应该做个运动,好消食。”
蔡有阳气急:亏他还感动半天,原来又是为了这件事!
蔡有阳:“说好静态地睡觉呢?怎么又变动态了!你给我走开。”
陆沣慢吞吞压住蔡有阳,说:“高中物理没学好。静态只是相对的,动态才是绝对的。”
蔡有阳不服,奋力反抗,未果,惨遭镇压。
运动完,蔡有阳的肚子的确瘪了下去。但经过这一晚上的开垦浇灌,水灵灵的花儿也迅速凋谢了……
第20章
蔡有阳回到学校,拿着检讨去找吴老师。吴老师没写完,看样子很不急。蔡有阳见周围没人,就问他,副校长准备拿班上那个小男生怎么办。
吴老师悠哉摇头,说没事了。
“学生家长也在教育系统工作,书是两-x_ing教育读本。”吴老师说,“不是什么大错。上课看闲书,批评教育一顿,了事。”
蔡有阳听到第一句话就知道自己是白cao心了:“教育系统?”他嘀咕了一句,悻悻地走了。他是在教育局吃过亏的,看到上头的领导就发憷。
吴老师却受到了启发,一门心思地琢磨起小学生的x_ing-教育问题。副校长坚决不同意,并且在大会上三令五申,强调校纪校规,严禁传播 y- ín -秽-色-情刊物。吴老师也不跟他顶杠,毕竟人家是校领导。但在自家班会课上,作为班主任的吴老师,还是风风火火搞起了试点。
隔壁班的班主任过来瞅了一眼,拉着吴老师的手,说小吴啊,你这是要跟副校长对着干啊。
吴老师很有底气,他跟学生家长已经沟通过了。
副校长很快知道了这件事,闻讯赶来,听了一节班会课,走的时候,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传到社会上去影响不好。”他批评吴老师的时候,音调已经降了个八度。
凑巧蔡有阳过来窜门,听了一耳朵,心说这是好事呀,赶紧过来给吴老师摇旗打call。不过他说得比较委婉,意思是教育系统的领导都给家里孩子普及x_ing-知识了,他们学校也得跟上时代的脚步啊。
“听说要改革了。”蔡有阳信誓旦旦地说。
副校长很是狐疑,他都没听到信儿呢!
x_ing-教育提了这么多年,一直落实不下来,其中不知有多少根深蒂固的偏见在作祟。副校长跟几位校领导商量了一圈儿,还是不敢开这个头。但是校长说,教育局的确有改革的意思,就是具体方案还没确定。
反正吴老师班上有学生家长是教育局领导,副校长对他班会课上搞的小动作,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管了。
蔡有阳回家后感慨,副校长其实不坏,也不古板,只是掣肘太多,风格保守罢了。
陆沣说:“你们班主任胆子大。有的家长护犊心切,唯恐小孩接触‘成人世界’,对所有‘不纯洁’避而远之。你们运气好,没碰上。有次出外勤,是学校报的案。家长在校门口拉横幅,征讨老师,说他们师德败坏。我们过去询问情况,原来是给小孩讲了‘人的诞生’。学校维护老师,不肯改课程,家长气不过,就想把事情闹大。”
蔡有阳说:“后来呢?”
“媒体介入,家长上访,事情越闹越大,学校被传‘涉-黄’,任课老师吊销了教师资格证。”
蔡有阳默然无言。
陆沣说:“所以我不支持你做多余的事。你把该教的书教给学生,就够了。”
蔡有阳却苦笑:“你不说这件事,我还想明哲保身;既然告诉我了,反而想做点事情。”他摸了摸肚子,那里有一道伤口,是他还在桥头村小学的时候,为了保护孩子留下的。
陆沣抚摸蔡有阳柔软的黑发,神情温和如水,目光中既有赞赏,也有鼓励:“那就做你想做的事。”他的声音是平稳的,但自有一种冷静的力量。
蔡有阳说:“你不是不支持我吗?”
“站在家属的角度,我不支持。”
蔡有阳说:“我知道你的意思了。你是一名警察,所以能理解我。做老师,本来就要担负一份社会责任。个人力量或许微薄,改变不了社会制度,但至少能辐s_h_è 一定范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