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了?”一个温暖的怀抱笼罩了他,肖兰亭像溺水的人紧紧抓住一根稻Cao一样回抱住薛景仁,埋下头平复着杂乱的心跳。
肖兰亭被抱着吻了一会儿额头,正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薛景仁在他耳边低声地说:“你妈妈想见见你。”
肖兰亭以为自己听错了:“什么意思?”
薛景仁仍然一下一下吻着他,还顺着他的背抚摸,想要肖兰亭能冷静一点听他说的话。
“肖兰亭,你听我说……你怎么这么热?是不是发烧了?”
“没事,你说。”肖兰亭避开他的手,认真地看着他,想听听他要说什么。
“我知道今天并不是你真正的生日,今天是二十年前小姨离开的日子。”
“我不知道你知不知道那一天发生的其他事情,但是有一点可以肯定,你没必要把你母亲的耻辱逃避背负在自己身上,这么多年,你受的苦已经够多了。”
肖兰亭越过他的肩膀,看到薛公达站在半开的门口,如同十五年前的眼神一样,静静地看着他。
“亭亭,我不是要你去原谅,我也有母亲,知道来自母亲的伤害有多痛苦。我只是想让你自己来决定,要不要试着给她一个机会。”
“也是给你自己一条出路,把等了多年的话都说出去,怨恨也好,什么都好,把本应该是她来承受的痛苦还给她,好吗?”
肖兰亭一字一句地全部听完,他想问薛景仁你知道肖佳倩和肖佳慧是两个不同的人吗?
可是眼前突然闪过十二岁的薛景仁,那时候还是个有着婴儿肥的小男孩,用天真的眼神说着自认为成熟的话,肖兰亭闭上了眼,他什么都不想再说。
最终肖兰亭只是垂下眼拽了拽根本就没松的鞋带,不发一语地离开他的怀抱,向着薛公达走过去。
“去吧,别怕,我一会儿去接你。”薛景仁放开他的手,把他向着薛公达轻轻推了一把。
薛景仁想送肖兰亭和薛公达到楼下,肖佳慧在后面叫住了他,“景仁。”
我知道要放手,要让他自己选,薛景仁隐隐一叹,只好在电梯门外止步,“去吧。”
肖兰亭在缓缓合上的门间缝隙中对他淡然一笑,权当告别。
薛公达亲自开车带他去,肖兰亭看着眼前熟悉的黑色车身,沉默地打开车门坐了进去。
“好巧啊,你穿成这样,我差点以为这是十五年前。”薛公达淡淡地说。
“是挺巧的,一辆车能被你开这么久还在用。”肖兰亭冷漠以对。
“你的怨恨会不会太没有理由了?”薛公达不在意,说自己想说的话。
肖兰亭侧头看他,“我?怨恨?我恨谁?我能恨谁?”
薛公达瞥他一眼,“你能想明白就很好,责任对应的是义务,弄清楚这一点,爱恨才不会搞错对象,你的人生才不会越来越糟。”
肖兰亭没做声,薛公达继续道:“虽然这么说很恶俗,但我现在也能理解这是一个父亲的无奈,即使我觉得我能猜到你的答案,但我还是要问你一句,你是要人还是要钱?”
“我有的选吗?”肖兰亭自嘲一笑,喃喃道:“我从来没得选。”
薛景仁送走了肖兰亭,陪着肖佳慧去吃了饭又回到办公室,但心中惴惴不安,肖兰亭临走前的眼神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
肖佳慧安抚他,“别担心,你爸爸不会让他有事的,之前能把肖兰亭救出来,都是你爸爸在辛苦。”
“我知道。”薛景仁还是烦躁地看着表,“可这都好几个小时了,会不会太久了。”
“为什么不往好的方向想一想,就算是吵架也好,能吵这么久,也是心中都有牵挂了,如果——”
“薛少!”小王慌张地跑进来,看到肖佳慧也在,欲言又止。
薛景仁让他直接说,小王看了肖佳慧一眼,快速地说着:“那个护工找到了,但是我们晚了一步,护工已经被薛老夫人的人带走了,我们问了他女朋友,他女朋友说好像因为他是一桩凶案的目击者,被带走作证了。我调监控查到,不是公家的人,是薛老夫人的人,把这个护工带去老宅了,我们的人跟过去,发现老宅去了很多人,薛、薛总也去了,开的是您之前暂时用过的那辆车,肖先生也在。”
“你再说一遍?!”薛景仁很快反应过来,拽起小王的领子,难以置信道:“你肯定没出错?”
“没有,我保证!”小王也是仔仔细细地核对了每一个环节,去老宅的车停了大半条路,那里又有肖兰亭和薛公达在,他不敢不小心。
薛景仁下意识地去看肖佳慧,肖佳慧也是一脸惊讶,“我!公达只是和我说,是倩倩想要单独见一见亭亭,只是这样而已!不然我怎么可能!”
薛景仁闭眼忍了忍,他已经没有心情去说责怪谁的话,只能憋着一口气抄起车钥匙就走,薛公达突然推门进来,看他满面肃容的样子,笑着问他:“怎么了?这么着急地干什么去?”
“肖兰亭呢?”薛景仁冷声质问,薛公达随手把车钥匙扔到桌上,“肖兰亭啊,走了,他是人又不是个物件儿,腿长在他身上,我管的了吗?”
“爸爸!”薛景仁厉声喝道,薛公达坐进沙发松开衣领,看着眼前这娘儿俩好笑:“我从没答应你们要把人带回来吧?”
肖佳慧失望地看着他,“你不是带他去见倩倩了,是吗?”
薛公达想了想,“这是真的,只是顺便再见见别的人而已。”
薛景仁不想再和他废话,再被拖延下去,肖兰亭不知道要被送到哪里去了,薛景仁转身就走,被薛公达一声喝住:“拦着他!”
薛景仁不管不顾地挣脱着保镖的手,薛公达看不下去,走过来呵斥他:“住手吧!你以为你现在去能干什么?拯救他吗?别做梦了!你不是他的救世主!一切都结束了!”
“什么结束了?”薛景仁喘息着,愤怒地看着他的父亲,“你对他做了什么?”
“不是我对他做了什么,你该问问他做了什么。”薛公达拿出手机递给他,薛景仁接过来,和走到他旁边的肖佳慧一起点开界面上的视频。
仿佛又回到了薛老爷子的葬礼那天一样,老宅的一楼大厅里黑压压的全是人,眼熟的不眼熟的都凑成堆,薛老太太站在正位中央,旁边是眼神躲闪的护工和一脸不忍的肖佳倩。
老太太说了很多冠冕堂皇的话,肖兰亭被围在人群中间沉默地听,薛景仁隔着屏幕已经忍不住想要抱他的冲动,一个人的身影怎么能这么地孤独,这么地无助呢。
“……只要你今天当着薛家上上下下的面儿,给老爷子跪下磕个头,认个错,我也不再追究什么了。命,可以不偿,你到底也算是薛家的人,可是人,要当得起堂堂正正,敢作敢当!”
肖兰亭就如公布遗嘱那天一样,视线缓缓地扫着面前的人,只是眼眶不再泛红,眼里无风无波,似是一潭无澜死水。
“不要!”肖佳慧已经不忍地捂住了嘴,屏幕上的肖兰亭像是卸下了全身的力气,缓缓跪了下去,最后趴伏在地上,久久没有起身。
“我不信。”薛景仁已经感觉不到胸口是窒息还是疼痛,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坚定地说:“我不信他会杀人。”
哪怕这个人是十恶不赦的恶魔,他也不信是肖兰亭下的手,除非铁证如山摆到他面前,否则他谁的话都不会信。
第39章
薛公达耸耸肩,画面里突然s_ao乱起来,来了多少人屏幕上没有拍到,但应该不会少,林容一大开大合地闯进人群,一把扯起肖兰亭,转头就顺着人群一个一个地指过去,字字铿锵。
“容我提醒在座的各位一句,大家都是生意人,本本分分地想法子赚钱才是正事,张家死了人李家是不是凶手,那是衙门该管的事儿,和你们半毛钱关系都没有,别以为兜里有两个钢镚就不记得自己姓什么了。”
说罢指尖一转,直指薛老太太。
“都给我好好儿地记住,再有钱,你们也是跪在王法脚下吃饭的人,如果各位不知道王法是哪两个字,我可以替你们问问林克己,让他来教教各位,王法两个字究竟怎么写。”
人群里一直忍着想出头的人听到这个名字就不再吱声,我天那个林克己诶,不说只手遮天也差得八九不离十的人,多少老狐狸栽在他手里,商不与官斗,惹不起惹不起。
还是有人不相信,语带讥讽地喊话:“哎哟真是了不起,敢问您是林先生的哪一位啊?”
“不敢不敢,称不上是哪一位,”林容一笑眯眯地都不带给个正脸:“承蒙亲友一声‘林二少’,惭愧惭愧。”
没人再敢出声,万一这真是林克己的亲弟弟呢,人群的目光都聚集在薛老太太身上,林容一毫不遮掩地任别人偷拍,冲着老太太笑得很嚣张。
“老夫人,这人没了可是大事儿啊,哪儿能磕个头就过了啊,太便宜他了!”林容一亲昵地摸摸肖兰亭的下巴尖,转过头又虚伪道:“知道您年纪大了身体不好,这趟我替您跑了!公安的人就在外面等着呢,您发个话,这案子咱马上就立!这人民公仆就得为人民服务啊是不是?找出事实真相,是他们职责所在啊。”
薛老太太勉强给出个笑脸,“劳烦林二少了,家里人有点小误会,就不惊动公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