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样繁华的地段和那样高档的小区,不是每个人都住得起的,以萧盛瑄之前的条件,更加的不可能。齐洺桓深知其中缘由,只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开车将萧盛瑄送了回去。
没过几天,购买专利的钱便打到了萧盛瑄的卡上,那笔金额足够让萧盛瑄还清欠了谁的一切债务。
赵望卿仍没再来。萧盛瑄换好了一身自己的衣服,坐在钢琴凳上,又一次弹起了那首怎么都练不好的曲子。
其实今天早上赵望卿就来了上海,小叶开车接的他。
她问赵望卿是否要直接去萧盛瑄那里?赵望卿起先“嗯”了一声,随后想起萧盛瑄对他的躲避、对他的淡漠,以及后来对他的憎恶的眼神,心又逐渐凉了下去,叫小叶把车开到别的地方。
他在外面兜兜转转了一天,转到了华灯初上,思来想去,最后还是让小叶转到了那个小区。
他站在楼下,抬头望着那层楼的落地窗。透过窗户可以看见,房子内的灯光开得极亮,他盯着玻璃板往后退了几步,隐约能看见一个人正弹着钢琴的身影。
赵望卿不禁浮出了笑意,萧盛瑄对学习钢琴的毅力,大得出乎他的想象。
他上了楼去,没进门,靠着门能听到里面传来的生涩的钢琴声。
还是那首曲子,教了他几千遍都教不会的那首曲子。
赵望卿想起了自己教他弹钢琴的场景,他左手总是忘记跟上,要不然就是右手漏掉节拍。自己总是得手把手像教小孩子写字一样的教他弹着钢琴。
虽然发生过不愉快的事情,可那个时候的他们,将每一分每一秒揉在那些欢悦的音符中,过得安静而细腻,又是多么美好。他想,时光若回不去太远,哪怕回到那一天也好,他怀念那种注入心间的安逸。
萧盛瑄一支曲子结束了,他最终还是没踏进这个门。深吸了一口气,转身悄无声息地离开了这里。
次日一早,他订好了机票又得起飞。小叶突然打电话给他,支支吾吾的,像是有什么天大的事情要告诉他,可又不敢说出口。
赵望卿看了手表一眼,眼见就快到了去机场的点了,烦躁地问她:“到底怎么了说!”
小叶还是不敢说。小心翼翼地问:“要不,您自己来一趟?”
赵望卿察觉到了一点不对劲,打车去了萧盛瑄住的小区。
上楼后,小叶给他开门,随即低着头站在了门边。
他走进去,屋子里很干净,东西摆放得整整齐齐,就像是萧盛瑄没来时的模样。窗帘被拉开,好好地勾在两边,和煦阳光照在那台黑色的三角钢琴上,钢琴盖上那张被杯子压着的支票异常显眼。
赵望卿拿起了支票,上面写着的数字是“四百万”。
“还有这张卡,当初你让我拿给萧先生的,他一直没用过。”小叶的声音很轻地响了起来,两只手捏着拿张卡,相当小心地拿给赵望卿看。
赵望卿却始终没有看过来,目光一直落在手中的支票上。
小叶远远地看着他,阳光从他身后照过来,小叶不太看得清他的神情。只看见他的身子很僵,绷得像尊石雕。
“还多送了我几十万,真阔绰。”他冷笑了一声,这个笑苍白得可怕,且坚持不到一秒便消失不见。
支票在他手中被越捏越紧,紧到手指甲盖发白,最终这张支票变成了碎片。他转身,让小叶把车钥匙拿给他。小叶刚慌乱地掏出车钥匙,就被他一手夺过。紧随而来的,便是摔门而出的响声。
第46章 第四十六章
一张纸条也没有、一条也没有、一点征兆也没有,就这样丢下一张支票,人不见了。原来他们之间,他所认为的重新开始的关系,一直以来都只是靠着这几百万的数额维系着,再多一点的感情都没有了。
赵望卿开车出去后,当即联系了Sing:“他人在哪?”
Sing刚起早,脑子没太缓过来,似乎知道赵望卿在问谁,可又有点装懵:“你说谁啊?”
“你少他妈给我装傻,这段时间他跟你可没少联系!”赵望卿一直知道萧盛瑄有和Sing来往,出于私心,他没有加以干涉,反而经常从Sing口中问了一些关于萧盛瑄平常不肯说的事情。但现在他发现,Sing之前对他仍是多有隐瞒。
“哦……他被你未来大舅子买了。”Sing也懒得绕弯子,直接把真相告诉了他。
“什么?”
“你不知道吗?哦,你不知道正常。他做了个产品,齐洺桓很喜欢,连人带产品一起买了。”Sing懒洋洋地告诉他实情,懒洋洋地打了个呵欠:“我给他提供了不少材料,他当时要给我钱,可我没收,因为我准备找你收账哈哈哈……喂??喂喂?!?!”
车子急速拐了个弯,转往了去Laz的方向。到了Laz公司总部,赵望卿招呼也不打一声的就进去,直接走往电梯。
“赵、赵先生?来找齐总的?”前台文员见赵望卿来得这么突然,愣得话都忘记该怎么讲。
“你们公司最近来了个姓萧的,他在几楼?”赵望卿y-in寒地询问道,面容冷峻得让人不敢违抗。
前台文员对他不敢有一丝怠慢,脸上尽是讨好地谄笑:“您是说新来的萧盛瑄萧经理吗?他在七楼的……”
一听到七楼这俩字,赵望卿没等他说完话就走向了电梯。
前台眼睁睁的看着他上了楼去,蓦地才想起,应该给上面的打个电话通报一声。
赵望卿很快就找到了萧盛瑄,把他堵在了走廊转折的墙角。这个时间大家都在自己的岗位上工作,几乎不会有人路过这里,注意到这的事情。
“留下一张支票就走,你什么意思?”赵望卿把萧盛瑄逼到了角落,沉着一张脸问道。似是不问出个满意的答案,便绝不会放他走。
“还你钱,我们的关系到此为止。”萧盛瑄说话的态度还带着他们闹矛盾那天的生硬,对赵望卿的脸色也没一丝一毫的好看。
“这是你自己做的决定,我没同意!”
“我已经把钱都还给你了,你还想怎样?”
“你以为我会在意那几百万?”
一个女员工从他们面前走了过去,幸好她专注低头调整自己的资料,没有注意到这个角落发生的事。
萧盛瑄的心忽然紧绷了起来:“赵望卿,你永远不会为他人着想,你之前做的那些……你现在还想让我在新公司里丢脸!”
想到那天的事情,赵望卿的手指颤了一下,嘴唇紧紧的抿了起来。他那天一时失控,做出了不可挽回的事情。但他没想到,那件事竟会成为萧盛瑄离开的□□。
萧盛瑄的离开是对他最大的打击和惩罚,如果这是来自于萧盛瑄的报复,那么他唯有认命地承认,他无力抵抗,只得认输。
他抓着萧盛瑄的手臂,语气忽然软了下来:“那天的事情,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那样对你,也不该说那种话,你原谅我……”
萧盛瑄收到这样的道歉,是有一丝意外的,并不是意外于赵望卿居然会道歉,而且意外于,当年他对自己做了那么过分的事情,而这一刻,赵望卿却只记得那一天。他等了那么久的一句道歉,等来的,却只是那一天的。
那么当年那些事情又算什么?他对于当年的他又算什么?一场笑笑就可以过去的无知岁月吗?
习惯了心寒,这个时候,反倒没太大感觉了。
“我原谅你了,现在我要去做事了,你走吧。”萧盛瑄给了他一个轻松的微笑,手臂不着痕迹地摆脱了他的擎制。
看着他转身离去的身影,赵望卿心一慌,想起了当年他的转身、他的不告而别,想起今早没有他任何气息的空荡荡的房子。
这种从眼前流失的感觉,像是活生生在他心脏上剜掉一块r_ou_。
他跑上来将萧盛瑄紧紧的抱住,声音略带颤抖:“你别走!我不让你走!”
萧盛瑄一惊,下意识就想要挣开。赵望卿将他搂得很死,不肯让他离开。
赵望卿不明白,为什么每次他明明感觉抓住了,却偏偏又会从他指间流逝。这个人的身影,为什么会离他越来越远。
萧盛瑄无力地垂下了手臂,长长地叹出了一口气:“赵望卿,我不想再和你纠缠下去。这么多年,我已经受够了。要么你放过我,要么我死。”
赵望卿感觉自己的胸口被扎了一根针。从萧盛瑄这么坚强的人的口中说出了“死”这个字,可见心底是有多憎恨他。
他手臂收得更紧了一些,把头埋在萧盛瑄的肩上,呼吸着沉痛的空气:“我不放……你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只要你肯回来,我做什么都可以。我以后……以后会一直对你好的,我不会再伤害你……只要你肯……”
“你不懂。”萧盛瑄打断了他的话,一使劲将他推开,转身直视着他,平淡地说:“我已经没办法再面对你了。没有你的生活,我才觉得自己是活着的,待在你身边的那些日子,我每天都在想着要怎么死。”
萧盛瑄用了二十几年时间让自己成为自己理想中的人,赵望卿却只用了不到五年的时间,就让他变成了自己最讨厌的模样。他在泥潭里越陷越深,他成为了自己心目中肮脏的样子,他无时无刻不想着,那样的自己,为什么还不消失?
只是生活所迫,人情世故,牵挂家人,他不得不抱着这样的躯体苟延残喘,忍受不断落在他身上的泥泞。
赵望卿骤然觉得一股痛意从心脏涌上喉咙,他原本以为,他们那段时光,多少是快乐过的。而此时此刻,萧盛瑄否定了这一切。萧盛瑄告诉他,是他把他逼到了这个地步,是他让他过得这么痛苦不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