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赵望卿想反驳他一些什么,可当他望向萧盛瑄,看到萧盛瑄那一脸无关紧要的神情时,他无话了。
萧盛瑄这种淡漠的神情,是他未曾见过的。既没有爱,也没有恨,比起早上的模样,更加决然。他不得不承认的是,萧盛瑄这种决然的表现,并非刻意,而是真实。
赵望卿胸口一窒,将齐洺桓的领子抓得更紧,像是恨不得把内心的怨愤都发泄在这个人身上。
突然,一阵极速的刹车声打破了他们即将爆发的战争,车鸣声疯狂地嘀嘀响。
萧盛瑄循声望去,从黑色玛莎拉蒂上下来一个成熟的女人和两个保镖模样的男人。
女人穿着一身干练的ol西服,细长的眉毛倒竖,怒气冲冲地冲赵望卿斥道:“Kingsley!你两天不见人影,跑这里来和洺桓争风吃醋?你真是越来越放纵自己了!”
见到赵诗羊,赵望卿的脸顿时变得铁青,狠瞪了齐洺桓一眼,重重地把他放开。
“姐,你来这里干嘛。”赵望卿皱着眉毛,语气很不情愿地软和下来。
“我来这里干嘛?你看看你最近在干什么,公司放着两天不管,艺人都被挖走了,你想把我一手经营起来的无冕搞垮么!你为了什么?为了……为了一个男人?!”赵诗羊睨了不远处的萧盛瑄,不是很待见地又立马将眼神收回来。
萧盛瑄真是大开眼界,原来这世上还有人治得了赵望卿,可喜可贺。
赵诗羊骂了赵望卿一顿,也不给他解释机会,深吸一口气,带着歉意看向齐洺桓:“洺桓,不好意思,给你添麻烦了。”
“羊姐说的哪里话,一家人不计较这些。”齐洺桓若无其事地整理自己的衣领。
赵望卿冷了齐洺桓一眼:“谁跟你是一家人。姐,那边的事情我以后再和你解释,我现在还有自己的事情。”
“你跟我走。”赵望卿走到萧盛瑄面前,拉起他的手腕。
赵诗羊骂道:“望卿!你还要胡闹到什么时候!”
赵望卿不理他姐,拉着萧盛瑄要走。萧盛瑄却忽地将他的手甩开,收回来,淡淡地说:“你知道我不想面对你,何必自讨没趣?”
赵望卿手间一空,看着他,脸色倏然苍白。谁人能想到,曾经肆意玩弄他人感情的浪子,终有一天,也会被人这般对待。他真心实意想要付出的感情,还未传递,便被对方抛弃在地上,如同尘芥。
逐渐黑下来的天,y-in冷的光盖在萧盛瑄的脸上,他们之间的空气,像是被他的冰冷冻结僵凝,寒得刺入骨髓。
难得见到弟弟受到这种打击,赵诗羊也为此无奈。她深呼吸了口气,命令身后两个保镖:“把他带回去。”
两个保镖上来制住了赵望卿的手臂,将他往车上拉。
齐洺桓对萧盛瑄说:“我们走吧。”
“放开我!你不准走!”赵望卿挣出一只手,去拉转身要走的萧盛瑄,这一拉没拉着,他着急地喊了一声:“萧盛瑄!”
萧盛瑄的这个背影令他恐慌,这个背影像一把锐利的刀,直直捅在他的胸口上,疼得他泛泪。
他现在所想的并不是齐洺桓在刻意挑衅他,而是萧盛瑄要离开了他,彻彻底底离开了他。
两个保镖很快又控制住了他,力气大得渗人,他无法上前,又喊了一遍萧盛瑄的名字,像是从心底深处发出来的嘶吼。
萧盛瑄回头看了他一眼,脸上的神情淡然,眼神不带一丝温度,目光如同在看一个不认识的人。不,哪怕是看一个不认识的人这副样子,他也不会是这么无情的模样。
只有这一眼,没有多停留,他又漠然收回目光,跟着齐洺桓走进了别墅。
“萧盛瑄……萧盛瑄!”赵望卿感觉胸口那把刀刺得越来越深,声音痛到颤抖得剧烈,带着明显的哭腔。他还在挣扎着想冲上去,喊声愈发歇斯底里:“萧盛瑄!”
铁门关上,将他们分为两个世界,他注定不会再为他停留。最后那声呼唤在天空消散,他哭了,在这两个陌生的保镖面前,在他的姐姐面前。眼泪在他的脸上流淌,哭出了声。
赵望卿从来不知道,原来真正哭出来的时候,是这么的疼。
他蓦然想起曾经对他讲过的那些话,大大小小的,重要的和不重要的话。
“跟我在一起,我给你钱。”
“你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我就算是养条狗也该养熟了!”
“我承认我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你。”
我忘不了你。
他终于想明白了一点,他不止是忘不了萧盛瑄,是这辈子根本就不能没有萧盛瑄。
萧盛瑄就像印在他血r_ou_里的人一样,想要彻底忘记,就得抽筋剥骨。
他明明是爱他的,可对他只有一次又一次的伤害。
一个曾经对他这么好的人,他为什么就是不懂得珍惜。
这一刻他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了。时光若回不去太远,那就回到昨天,哪怕是昨天也好,他一定会踏进那个门,向他认错,彻彻底底的认错,把当年欠他的、后来欠他的道歉,全部还上,只要他能够留下来,只要他还肯为他转一次身。
第48章 第四十八章
赵诗羊把赵望卿带了回去。从上海到北京,一路上赵望卿都是一副当年死了老妈的模样。眼睛红红的,低着头一句话都不肯讲,泪倒是不流了。
曾经天大的事情垮下来,赵望卿也是无所谓的笑一笑,现在屁大点事就跟死了亲妈一样,赵诗羊连连叹气,觉得她这个弟弟真是越活越回去了。
把人带回来后,赵诗羊也没着急让他去上班,让他歇息了两天,而后打电话给他以前玩得好的几个朋友,拜托他们带他出去找点乐子。她认为赵望卿只要出去浪一回,转眼就能忘记那个男人。
然并卵。当天晚上,她就收到了赵望卿醉酒和人打架的消息,急匆匆赶到,看见弟弟嘴角青了一大块。
她又是心疼又是气愤,正想找对方算个账,却又见到对方鼻青脸肿、额头见彩,血从头顶流到下巴,往衣服上滴。她那想算账的火气一下子没了,拿钱私下解决了这件事,对方一边拿着钱一边骂骂咧咧:“有病!无缘无故冲过来就打!”
摆平了这事儿后,又听那几个朋友说,赵望卿一出来就是一个人喝闷酒,忽然有人讲了齐家大少的闲话,说齐家大少最近身边跟来个小白脸,一看就是专门出来卖屁股的。话说完不到三秒,赵望卿一个酒瓶子就朝那人头上砸了下去。
那朋友泫然欲泣:“上好的轩尼诗啊!说砸就给砸了!”
砸完酒瓶之后,一场架就打了起来,谁也不让谁。对方虽说又肥又壮,可完全不是赵望卿的对手,被赵望卿拽着就是一顿打,打半天了才勉强给赵望卿的嘴角来了一拳。那几个朋友也是拦死拦活,使出了全身的力气才拦下赵望卿。
赵诗羊简直崩溃,对她这个弟弟已经完全没有办法。第二天一早,联系了父亲,拉着赵望卿往父亲那里去,准备让父亲出马来给他疏导疏导。
明恩集团的创始人赵成宏已经过起了半退休的生活,去年不和家里人一起住了,说是越老越住不惯现代化的洋别墅,就在某条胡同买了套四合院,翻新之后,自己一个人住进去,每天养鸟喝茶过活。明恩的事情基本不管了,交给赵诗羊打理。
赵望卿其实很不想让他老爸来给自己说教。这老头院子里挂了好几个鸟笼子,玳瑁笼腔、象牙笼底,每只鸟都是名贵品种,还说住进四合院是想体验淳朴的平民生活重温童年。全是瞎扯。
赵家姐弟在堂屋等了近半个小时,他们的父亲才慢腾腾地现身。
赵成宏提着鸟笼子逗鸟,踩着走戏台似的步伐缓缓朝他们走来。路过赵望卿身边,抬起眼皮子瞥了一眼。
瞧见他嘴角的淤青,赵成宏嫌弃地将目光收回来:“这狗德x_ing,出去别说你姓赵。”
赵望卿低了低头,不作回应。
赵成宏找了椅子坐下,鸟笼也不放桌上,一手提着一手捧着,目不转睛地盯着里面那只蓝翅鸟:“听说是为了个谁把自己整成这样的?”
“可不就是为情所困嘛。”赵诗羊尴尬地僵笑着。
“男的女的啊?”
“……男、男的。”赵诗羊这个笑更加难看了。
赵成宏眉毛一抬,撇撇嘴:“我以前以为只有你大哥不中用,没想到你也这么不中用。”
赵望卿还是一声不吭。
他父亲把鸟笼子往桌子上重重一搁,吓得里头那只鸟一跳:“说话!”
“我真的喜欢他。”赵望卿的声音不大,却很坚定,似乎除了这句话,他找不出更合适的话语来表达自己。
赵成宏觉得恶心至极,轻蔑地哼了一声,“也不看看自己几岁人了,你以为你还十八啊?你喜欢人家,人家喜欢你了吗?啊?”
赵望卿的手指颤抖了一下。父亲最后那一问来得特别扎心。他也很多次问过自己,萧盛瑄喜欢他吗?他一直认为是喜欢的。然而这样的认为,在短短几天的时间内,就被萧盛瑄的几个举动、几句话给打得烟消云散。
赵成宏手掌在自己的大腿上拍了拍,对这个儿子开启了说教功能:“我以前因为工作忙没管好你大哥,所以你大哥现在才成了滩扶不上墙的烂泥。可你呢?你一样吗?我为了教育好你,你从小我就把你带在身边,我教你做生意教你管理公司教你怎么当一个领导,现在你摆给我看的,就这点出息?”他喘了一口大气,“我要你妈教你怎么做人,结果你妈二话没说,死了,横竖就没人教过你怎么做人。感情那方面,你多混,不用我骂你,你自己也应该知道。你去上大学后,你知道你爸我拿钱打发了多少找上门来的?你哥还想替你扛,你那烂泥哥哥也就那点气魄,哼!就你这样,你说说看,除图你钱图你身份的,谁那么眼瞎来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