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跳陡地加速,将笔轻轻地放在桌子上,悄悄起身,蹑手蹑脚的来到自己房间的门前,小心翼翼地打开门,露出一小缝门缝。
此时心跳仿佛跳到了嗓子眼那儿,依他阅鬼片无数的经验,这会儿那只鬼应该就站在自己的房门口等着他,自己可能一开门就跟它撞个正着。
脑洞收不住的漫天飞,然而并没有一个实现了的。透过门缝望出去,只见客厅一片漆黑,唯厨台那里亮着橘黄色的灯光。
在灯光的笼罩下,一个高大的身影低头专注自己手上的活,萧盛瑄隐隐约约看得出来,他是在切菜。
萧盛瑄:“……”
好嘛,又是赵望卿。他是彻底跟菜刀杠上了吗?
萧盛瑄想起他那天切伤了自己的手指,却死活怪在刀头上,一想到他那个表情,便不由觉得好笑。
但他没笑出声来,强行忍住了。下一秒,则是打开门出去,正了正声音道:“你晚上不睡觉在干什么?”
萧盛瑄突然的出现,让赵望卿猝不及防的吓了一跳。他忙背过身子来,将刀和砧板遮在自己身后,像是偷买玩具的孩子被父母发现了,忙将玩具藏起来一样。
这藏法显然是很拙劣的,一眼便能被识穿。
不过赵望卿也没打算遮遮掩掩,刚才那个只是下意识的举动。
他动了动唇瓣,半晌说出了四个字:“练习切菜。”
萧盛瑄走到他身边,瞥了一眼厨台上横放着的砧板、菜叶、刀具,忍不住说道:“好了伤疤就忘了疼,万一这回再切到手指怎么办?”
赵望卿表示:“已经有过一次了,不会再有第二次了。”因而他刚才才会小心翼翼、一刀一刀的切。
萧盛瑄再看一眼砧板上的包菜,皆被切得奇形怪状,一片大一片小。无奈道:“包菜跟你多大仇,每回都找它。”
赵望卿知道自己刀功烂,现在被发现了这点,多少不好意思,于是不想再继续这个话题。
“我以为你睡着了,没吵到你吧?”
“没有。”萧盛瑄摇了摇头,说:“不过现在太晚了,你也别练什么切菜了,赶紧回去睡吧,改天有空我再教你。”
赵望卿见萧盛瑄还肯这么和颜悦色的跟自己说话,心情大好,笑着刚想点点头。
就在这个时候,萧盛瑄的手机“噔”了一声,屏幕显现出一条茉琳发来的短信,说她睡不着。
由于先前在公司内帮过她几次,她就认为萧盛瑄“表现”得极好,便主动要求互换电话号码。萧盛瑄没理由拒绝人家,就和她换了号码,只是从未主动和她联系过,没想到今晚她竟主动发来这样一条短信。
一个身经百战的女人大半夜发来短信跟你说睡不着,现场的两个男人都不是傻子,自然不会不知道这条短信有什么样的含义。
赵望卿瞥见那个名字,脸一下子就往下沉。他眉梢微动,盯着萧盛瑄问:“茉琳?你怎么还会跟她有联系?”
萧盛瑄本来还纠结着该怎么回这条富有深意的短信,这时听到赵望卿的这句话,眉头一皱,问他:“你怎么知道她的?”
赵望卿没有正面回答他的问题,冷哼了一声说:“那个叫茉琳的根本不是什么良家妇女,你知道她一年要睡多少人吗?要找也不找好一点的,碰她?也不怕得病。”
“你话说得太过分了吧!”萧盛瑄越想越不对劲,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似的,注视着赵望卿的双眼,严肃地问:“她上次给我的那张纸条,是不是你扔的?”
赵望卿默了半晌,最终承认道:“是。”
“你……”萧盛瑄被一口气噎得说不出话来。他是生气的,但不是气赵望卿把茉琳的纸条扔了,而是气这个小子擅自干涉他的隐私,而且还是早在之前就这样。
赵望卿拉起他的手,神色是说不出的认真:“学长,我是真的很喜欢你。”
萧盛瑄像是碰到一根刺似的,迅速地将手抽回,他觉得头很大,这人怎么就总是说不听呢?本来刚才气氛还是挺好的,他以为能够和赵望卿再回到像之前一样的融洽的相处。
可没想到,赵望卿只是嘴上不那么说了,心里仍是这样想着的。
他深吸了口气,不厌其烦地强调:“我也是真的不喜欢男人。你再这样下去,我们以后都没什么可聊的了。”
“你不打算理我了吗?”赵望卿目光瞬时落下几分黯然,这语气之中,更是带上了两三分委屈。
萧盛瑄什么话都没说,径直回了房间,用行动回答了他。
回到房间以后,他望着手机上那条短信半晌,脑海中闪过赵望卿说“学长我是真的喜欢你”的画面,和“你不打算理我了吗”那个委屈的表情。萧盛瑄倍感烦躁,将手机扔到了桌上。
以前也不是没碰过男生说喜欢他,在加拿大这也算常见的事情。只是以前那些男生跟自己皆只是偶尔见上两三次面的朋友,说清楚了基本没什么后顾之忧。
可这赵望卿不一样,他和自己同住一个屋檐下。同居同住,危险指数不免高上了个几倍。公司虽然有提供员工宿舍,但自己在这里已经住惯了,这里离学校和公司也都近,没必要说因为这种事情就要搬去别的地方住。
罢了罢了,明天还要考试,他懒得再去纠结这件事,直接倒床上睡觉。
第8章 第八章
早上去学校考完了最后一门科目,顿感一身轻松。几天来积压的压力,总算是舒缓了一些。
脑袋里那些负重的东西腾出去了之后,便有空余的位置来思考一下其他的事情。他想着,跟赵望卿这样总归不是事儿,今天回去后,还是跟他好好说清楚吧。
跟他说,如果还想正常做室友的话,那么那些超越朋友范围的想法就不要再有了。
其实萧盛瑄自己也说不清楚这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很复杂,又矛盾,像千万条丝扭在一起,拧不断拆不开。
对于赵望卿,他是不讨厌的,很多时候还觉得他是个很好的伴,既活泼又可爱,和他聊天很轻松,听他讲话也非常有趣。萧盛瑄没有弟弟,但他总是在想,若是有个弟弟的话,大概对弟弟也是这种感觉。
可现在,偏偏对方要扭转这种感觉,将这个感觉往一个他所未知的领域上扭过去,如此一来,他便心慌了。一时的心慌难以言说,与其他复杂的情绪交错纵横,大抵就是诞生出了反感。
不是说赵望卿有哪里不好。哦,他也确实在情感方面有很多不好,不过这是其次。主要还是因为,萧盛瑄很难将自己坚持了二十多年的三观动摇,因为这样一来,等于是对他自己活过来的这二十几年的人生进行否定。这种否定需要太大的精力、太大的勇气,恕他这个就快该结婚的年纪耗不起。
不过,有句实话他必须要说,如果赵望卿是个娇小玲珑的女孩子的话,在他向自己表白的第一天,自己肯定就果断答应了。平日里能宠一个这样的小女友,自然不失为一种幸福。
偏偏天意最爱弄人。萧盛瑄无法将一个带把的男人当作女孩子,更何况还是一个比自己高的男人。
回家时路过了超市,他心想今天要跟他谈的话题会比较沉重,怕说话重了又伤到人。毕竟这赵望卿,左看右看都有不小的少女心,一露出那张委屈巴巴的脸,萧盛瑄心里头就难受,鬼知道他是真委屈还假委屈。若是装的就算了,要是真的,他心里头得多过意不去。想着,就觉得不如再买个蛋糕,适当的时候进行投喂。
然而回去后,他发现赵望卿的车还在车库里,但人却不在家里。这不稀奇,他多半是又跟朋友出去浪。果然在家待个几天,把他给憋得难受,终于是想着出去撒野透气。
萧盛瑄就想着,先回房间里工作等他回来,再谈后面的事情。
一连工作了好几个小时,是胃里的空落感提醒了萧盛瑄看一下时间。现在晚上八点半。那小子还没回来。
萧盛瑄不禁便觉得有些奇怪了,这小子以前浪归浪,要是不回来吃饭的话,也会打个电话。再者说,他也基本没不回来吃饭过。
他是去干嘛了?还是说在闹脾气?
虽然有很多种认为他是有意在耍小孩子脾气的想法,但还是不免会为他担心。
萧盛瑄拿出手机,正犹豫着要不要打个电话给他问问。就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突然响起,倒是他先打了过来。
萧盛瑄片刻也没犹豫的就接了起来,脱口而出第一句话就是:“赵望卿,你到哪儿去了?”
“那什么,你是Kingsley的那个学长室友是吧?”说话的人却不是赵望卿,而是另一个男人的声音。
萧盛瑄记得这个男人的声音,是彭风。他也能听得出来,那边的背景声音,不是酒吧就是夜总会。
萧盛瑄说:“我是。怎么了?你别告诉我说他人倒在那里了要我去接。”
“嘿,你还挺聪明。不过你只猜对了一半,他人是没倒在这儿,只是喝醉了撒酒疯,老喊着你,接你倒是得来接一下,他都不肯给我们碰。”
萧盛瑄就知道自己迟早也会摊上这种事儿。他叹了口气,揉了揉太阳x_u_e说:“把地址告诉我吧。”
彭风念了一串地址,萧盛瑄当即就挂了电话,开车前往彭风说的那个酒吧。
一进那个酒吧,没有他想象中的倒地打滚撒泼发酒疯的人。原先在路上想好的一招制服的方法,此刻全部泡汤。
赵望卿跷腿陷在沙发上,身子靠着沙发背,头往后仰,手臂叠在眼睛上,像是在小憩养神。
彭风见萧盛瑄来了,耐不住便站起来说:“你可算来了,我晚上还有伙朋友约着去飙车,结果却被这小子死活拉着喝酒一直拖到现在,我要是再不走,得被我那些朋友骂死。”他扬了一下下巴,抓住这点说话时间,显摆似的对萧盛瑄说:“全是名车赛,我要是不去,那边的人会以为我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