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包小胖搂了他的女神在众目睽睽之下离开演播厅后台,倍儿潇洒的。
一个星期之后,小胖同志跟兄弟们宣布说,女神已接受了他的求婚戒指,老子正式订婚了,春晚表演结束后就带媳妇回家过年,年后办婚礼。这办事的速度效率,把一伙人都惊呆了。
……
……
裴琰戴着帽子缩手缩脚在雪地里转悠,结果没等来庄先生,只等来个电话。
庄啸在电话里急匆匆跟他说:“老裴,今儿不陪你逛故宫了,不好意思啊,临时接到个信儿,有点事要准备。”
“啊?哦……”裴琰是比较失望的,“你忙啊?今天不过来了?”
“我还要跟你商量个事。”庄啸说。
“说。”裴琰被寒风吹得心情冷飕飕的,“你有事还用跟我商量?”
“跟你就不用商量?”庄啸说。
“咱俩之间事不都是你说了算吗?”这话听着就一股怨夫口气。
庄啸话音也有些异样,分明就是过度兴奋,尽力压抑着,轻描淡写道,“过一阵我还要单独出席个颁奖礼,其实很想带你出席,看你想法了。”
裴琰一听:“你又中什么奖了?”
“这不还没中么,只是提个名。”庄啸说,“颁奖礼就是月底,在洛杉矶。今天刚收到正式邀请,赶紧收拾行李回美国参加一些官方活动,拍摄海报宣传片,会比较忙,所以没时间陪你逛街。”
裴琰口中呼出一团一团的白气,周围天寒地冻,他膨胀的心情已经热炸了:“庄啸你他妈说真的?你没逗我啊?”
“干吗啊?”庄啸语气淡淡的,“又不是奥斯卡,你至于的么。”
“奥斯卡老子这辈子也没指望过,咱俩就实际一点儿。”裴琰站在巍峨的城楼下面,闻低空鸦鸣,看四周白雪皑皑,心情激动,“庄啸你给我说清楚喽,你再说一遍我需要兴奋一下,我现在就去放一挂鞭炮崩一崩这一年的晦气!”
“我也没想到,”庄啸说,“就是去年这个时候,我演的一个很小众的文艺片,剧情很虐,后来上映之后票房很少,也没赚钱,就将将能回本吧……我没想到能给我一个最佳男主角的提名。”
哈哈哈——
裴琰在电话这头扯开喉咙,仰天长啸,比自己得了提名还要开心。
这个年底他确实过得不顺,案情刚刚平缓下来,警方解除了对他的禁足令,也就是解除了他的涉案嫌疑,不用再找他喝茶了。但这件事在他面前横亘的一道y-in影,以及回荡在外界的流言蜚语,很长一段时间都难以消弭。
这些日子,他就像被封闭在一口上了气的高压锅里,被蒸煮着,特别煎熬。
他真心为庄啸感到高兴、欣慰,很久都没收到一件好消息。
他啸哥真争气,总是这么木奉。
他偶尔又有些自惭形秽,总怕自己还不够努力,做人也不完美,追赶不上对方的脚步。
那部电影就是一年多前,两人曾经分手,共同经历了一段痛苦的低潮期,庄啸接演的那部低成本文艺片。在电影里,男主角就是一个在异国大都市底层打拼的饱受歧视的社会边缘人,一个抑郁颓废又深陷酒瘾走投无路的糟糕的丈夫。庄啸在影片中发型蓬乱、胡子拉碴,就像个十足的老酒鬼流浪汉,叼着残烟在纽约公园的雪地里斗骂流浪狗,发红的眼眶里s_h_è 出神经质的目光……
这种影片很难拿到好的票房,但这段表演打动了影评家和投票人。
影片导演后来在接受采访时,这样评价庄啸:“我们非常幸运,在合适时间、合适地点,遇到了符合角色人物的这位演员,而他非常出色。
“他似乎已经在这个剧本里独自生活很久、很久了。他比所有人都更早入戏,与人物融合得毫无界限感。这是一位优秀的演员,同时也是一位很有造诣的武术家,但后者让外界忽略轻视了他原本的演技。”
事实上,依庄啸当时的心情,他不需要演绎谁,他完全就入戏了。
他那时在片场立成一株沉默的大树,每次导演喊开拍前,他真的攥着一瓶酒在喝。他一般就喝伏特加,因为度数很高进胃就有反应,只喝几口就喉头火烧,浑身发抖,眼眶通红,目光呆滞发直,眼前就不断晃动着裴琰的影子……
为了体验角色人生,喝了不少,但杀青之后庄啸也没有染上酒瘾。
他比以前更加厌恶酒这玩意儿,一滴都不想沾,沾到就想吐。酒精会触及他精神上的痛点,会让他不由自主回忆这段感情上很痛苦的阶段,再也不想重温一遍。他至今仍是滴酒不沾。
现在有琰琰了,有家了,当然不必再重温纽约冬天的彻骨之寒。
那时也没有想到,这么一部片子,会让他拿到金球奖的影帝提名,在人生历经许多挫折和动荡、流言与排挤,盼望寒冬过去苦尽甘来的时候,眼前突现曙光,天边浮出一片灿烂的金橙色……
提名的消息一经披露,就是往不明朗的夜空中放了一道绚烂的焰火,燃爆天空,照亮大地每个y-in暗角落,让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大陆男演员首次入围金球影帝角逐,足够让群情激奋热血沸腾,让某些梦想蠢蠢欲动,也驱走了之前的许多冷嘲热讽。
说到底,观众看待一位演员,是评价你的作品你的实力,不是你的绯闻。演技有奖项,能分出三六九等;搞绯闻可没人给你发奖座戴大红花。
许多人都在幻想,庄啸这次能如愿拿奖吗?
以前也曾有华裔男女演员获得过提名荣誉。然而,在白人男x_ing占据绝对把持地位的好莱坞电影圈,一个中国籍演员拿到金球影帝提名,这相当艰难,让许多人难以置信。
键盘侠甚至另辟蹊径刨根问底,庄啸是不是已经悄没声息改了国籍啊?
往好莱坞混了挺多年,演的是英语片,不改国籍他能拿到提名?
网上传得沸沸扬扬,工作室团队不得不往微博上甩出庄啸本人的中国护照,遮了护照号等等隐私信息,把姓名、照片和出生日期都露出来,以正视听。庄啸甚至连英文名都没有,一直都使用本名。
这一条谣言堵住了,其余各类说法亦甚嚣尘上,归纳总结起来基本就两个套路,要么是经纪公司的公关给力,死缠烂打求奖;要么是庄啸本人给力,据说前一阵傍上了金主老板,在背后交往了有钱有势的“豪商粉丝”。
真正在讨论电影和演技的是少数声音。这部电影都没有在大陆上映,没多少人从头到尾认真看过全片。
……
不久之后,帝都天寒地冻大雪纷飞之时,裴琰跟随庄啸赴美,去了洛杉矶。
他临阵犹豫权衡了几天,最终还是怯场了,没有结伴拖手出席颁奖礼。当天身着礼服挽着庄先生走过红毯的,是影片中搭档的那位日裔女演员。
裴琰留守在尔湾的家中,看电视直播。他不会去现场抢他男人风头,这个荣耀时刻就属于庄啸。
国内很多媒体都派团队过去现场了,在红毯两侧自动化身为粉丝团、啦啦队,争先恐后地向庄啸伸出话筒、欢呼,这确实也是中国演员的荣耀时刻。
国内电视台为这场颁奖礼购买了转播权,影迷熬夜收看现场直播。
庄啸以一袭黑色西装走过红毯,头发又养长了,重新梳起一条短发辫,但没再留胡子。身边的女伴温柔明艳大方,一男一女看起来还挺登对,庄先生果然就是一块耐嚼又百搭的腊r_ou_。
裴琰对着电视大屏幕自我安慰,那女演员也就只能搂庄啸的胳膊搂一个晚上,将来,这一辈子,啸哥总之都是他的人。
俩人是结伴人生路的搭档么。
这件事有些微妙,涉及到他俩都尽量避免的话题。“结伴”“搭档”算是个什么关系,还能不能往正式法律认可的伴侣关系再进一步呢?
强尼吴跟他那位台北的大建筑师,分分合合多年之后终于决定拉埋天窗,大约是听严总介绍了一个不错的蜜月地点,于是乘坐游轮环游波多黎各、巴拿马,结婚兼蜜月旅行去了。
强尼叔悄悄问老裴:“庄先生真的不婚呀?”
“我没问过他,”裴琰说,“我不跟庄先生讨论这事。”
庄啸这个人,对有些事情好像完全不在乎的,比如旁人对两人关系的看法;对有些事又好像特别在意,异常的坚持,顽固不化,比如,对待终身伴侣关系、对待婚姻的态度。
两人在洛杉矶度假,在贝弗利山经常路过珠宝品牌的店铺。那些店铺的橱窗内珠光宝气、奢华诱人,身旁过路的情侣几乎都会不由自主地停下来,驻足在橱窗前。每当这个时候,庄啸一定沉默不语,眼睛看向大路中央川流不息的车辆,就这样过去了。
裴琰也不吱声,装没看见路边的格拉夫、卡地亚店标,跟着走过去了。
那些奢侈品价值不菲,但他俩都买得起。
某些东西所表达的含义和仪式感,又超越了价格标签上一串简单机械的数字。
只是,成年人了,某些想法不会轻易动摇改变。人生中有些晦涩y-in暗的角落,不是那么容易在记忆中被稀释掉,创伤感可能陪伴终生。
所以,裴琰也不会提。他不会作出求婚之类的冒失举动,绝不逼迫对方尴尬两难。
……
落座前,许多人客客气气地与庄啸寒暄。对那些人而言,他们对华裔演员可能并不熟悉,打心眼儿里也不会多么重视。
客套是当然的,融入是很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