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在地窖待了两天一夜,他把地窖里黄立柏所有留下的痕迹都看过了,墙上的字,抽屉里快翻烂的报纸,勾着圆圈的五年之期日历,包括那把带血的刀片。
地窖s-hi冷,即使是夏天,这几天待下来许琮也有些受不住,最重要的是他不吃不喝已经两天了,许琮在这里找到了黄立柏吃东西工具,一个篮子,吊着绳从上面放下来,这让许琮想起了各种具有攻击力的危险动物,却怎么也想不到这是对待一个活生生的人。
地窖里有一扇窗,或许那不应该叫做窗口,那是一个通风的小口,连接着外面的路面,唯一能看到阳光的地方,那里的青石砖磨的很光滑,也不知道黄立柏在这里看了多少天,究竟在看什么。
“你们想,立柏他怎么过来的?”许琮目光穿过杯子看向黄立柏的房间:“没人比我了解他的心理素质,他楞在那地方被逼的精神出了状况,这几年来,他到底承受着怎么样的心理压力?”
“我没立柏爷们儿”许琮说,“立柏自始至终没有想过逃避,我在事儿一开始就逃了出来,一躲近十年,让他一个人承认了近十年的折磨,呵…”
一声呵,仿佛从千万个刀尖上滚着出来的,听的人刺耳难受,心里止不住的悲伤心痛。
这次回去听了太多太多关于黄立柏以前的遭遇,临到要跟人吐出来,却有些说不出来,有些事想起来就是伤害,何况说出来。
许琮拎起酒瓶子灌了两口,被卫易一把拦了下来:“尼玛这是白酒,48度,你要死啊。”
严佐清探身把卫易捞进怀里:“随他去吧,他心里不好受。”
卫易:“怎么会闹到这种地步,你们既然相爱,一开始一起逃出来多好,逃到一个谁也不认识你们的地方,至于成这样吗?”
“相爱?哈哈。”许琮嘴里仿佛含着玻璃渣,他重复着相爱两个字,直伤的满口鲜血:“从始至终,都是我单恋罢了,我们从来没在一起过。”
这话连严佐清都惊了,他抬起头:“那你们是怎么被发现的?”
许琮苦笑一声“我跟立柏以前一直很好,坏就坏在我结婚的时候……”
这段回忆对许琮来说很痛苦,他自责后悔。
“你还结过婚?”卫易惊讶问。
许琮摘下手上的戒指:“这就是我的结婚戒指,立柏帮我带上的”
乡下结婚都早,尤其许琮这种早早就不上学的人,当时热心的媒婆总是找他介绍各类优秀的女孩子,当时忘了因为什么事,许琮从黄立柏的所在的高中回来后就同意了相亲,并且迅速跟那个女孩定了亲。
黄立柏并不知道他这个兄弟是以不一样的感情爱着他,他当时只知道,许琮是他兄弟,亲的铁的,打断骨头连着筋的!
所以结婚那天,从于驰口中得知许琮要结婚了,黄立柏整个人都懵了,他生气的冲到了婚礼上,堵住了刚接回新娘子正要下车的许琮。
黄立柏向来不是冲动的人,而那天,他在婚礼上对许琮大打出手,搅得婚礼一团乱,谁都不知道他究竟怎么了,在想什么,许琮也不知道。
“立柏那天把我打了,姨夫本来就看他不顺眼,后来非要修理他,总之那天闹得沸沸扬扬,我劝住了姨夫,把他带到了屋里跟他认错。”
许琮带的屋子正好是新房,大红喜字摆在红扑扑的双人床上,墙上就是他们俩的结婚照,郎才女貌。
黄立柏不知道发什么疯,冷笑了一声:“嫂子长这么丑,你晚上能Cao的下去吗?”
这是黄立柏第一次说这种话。
许琮震住。
“黄立柏,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我没对你说是我的错,关她什么事?”
“你吼什么!你他妈想结婚就结婚,我想交女朋友的时候你为什么阻止我?”
许琮本来想跟他好好谈谈,结果火也拱出来了,他点点头,掷地有声的道“我今后不组止了,你乐意交几个交几个还不成?”
“不行!你他妈的也不能结婚!”
“凭什么!”许琮吼:“凭什么!给我个理由!”
黄立柏眼神闪了闪,茫然的低下头,犟:“跟你不愿意让我交女朋友的原因一样!”
许琮气笑了:“好,黄立柏,我告诉你我为什么不想你交女朋友,因为我喜欢你,男女俩的那种喜欢,我想跟你过日子,跟你组家庭,你呢,也一样吗?如果你也一样,我今天立马退了这婚!”
许琮要结婚,就等于就此放弃黄立柏,他能心里好受?
黄立柏这一闹,他也就顺势发起火来,有点借题发挥的意思,可说到最后,他反倒眼睛红了,这些话他憋的太久了。
黄立柏吓住一样,退了一步,下意识的想离许琮远点,许琮上前将他一把推到床上,压了上去:“立柏,我爱你,爱了好多年了,我撑不住了。”
许琮压住他,霸道的吻住他的唇,带着珍惜回味和绝望。
门在这时候被推开的。
游广坤铁青着脸斥道:“没想到你们真给我搞这种丢人的事,给我起来!”
后面跟着新娘和她们的娘家人,一家人吵吵嚷嚷的大呼丢脸,这婚事自然吹了。
“等等,你姨夫说什么?”严佐清皱眉:“真?”
卫易推开严佐清:“后来呢?出现这种事,你后来怎么出来了?”
“姨夫给我定了票送了出来。”
卫易耿直的道“他让你出来你就出来啊?那大家肯定都会把矛头对准黄立柏的,破坏了别人的婚礼,还是为了新郎,这种事说出去多不好听。”
许琮笑了一声,嘲讽的道“何止不好听。”
“我们都是乡下人,那里的人都朴实热情,同时嫉恶如仇,我上次回去的时候,下着雨,路两边的门廊上站满了人,对我指指点点,还有个小孩拿花盆冲我头上砸。”
卫易一听,张大嘴巴:“卧槽……你这娘家人也太古板落后了。”
严佐清捂住他嘴,把人拖到身边,嘘了一声示意他认真听。
第17章 第十七章
“是我想的太简单了,我原本想出来拼几年,回去把事情都说清楚,告诉立柏我爱他,爱了多少年了,我姨夫不喜欢他我可以带他出来,他喜欢车,我给他买,给他优渥的生活,可我低估了那件事的影响,我没想到立柏会承受那些。”
卫易:“你没想到?你知不知道你的没想到害了一个人?”
卫易还想骂,严佐清把他拖了出去,许琮一杯接着一杯,一杯连着一杯的喝。
到了最后,严佐清也没能把许琮交代他的事告诉他,许琮醉了,严佐清把人放在床上,给两人脱了鞋,搭上被子便出来了。
一路上,卫易难得的安静,严佐清lū 了把他头发:“怎么了?”
“许琮说,那个人精神出现了问题?”
“嗯,今天我就是去医院给他安排这件事,黄立柏不知道他的精神问题,需要瞒着他进行。”
“我看黄大哥人挺好的,又有礼貌又聪明,怎么就遭遇了这些?”
严佐清挑了挑眉:“刚才你黄大哥怎么让你老实下来的?”
一提这个,卫易脸顿时成了猪肝色:“他也挺狡猾的!”
说完卫易叹了口气:“许琮也好可怜,早知道我就不一直在他面前嘚瑟了,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才能恢复过来。”
他也后悔自己刚才的冲动了。
严佐清安慰似的摸了摸他的头发:“记得咱们刚认识许琮的时候吗?”
卫易抬起头。
“那时候许琮跟不要命了一样,每天跟陀螺一样忙碌,做事也果断极端,我当时就觉得,这人有头脑有拼劲儿,一定会成气候,不过是在累死之前。”
卫易:“可是那时候我也没觉得许琮比现在累。”
“是,他的承受力一向很变态,认识他这么些年,也就四年前他承受不住的时候跟我说了一回心里话。”
严佐清停下来抬头看着高楼:“不要小看许琮,他跟咱们说出来说明他撑不住了,等全部说出来以后,他就会挺过来。”
严佐清话风一转:“担心他不如担心咱们。”
“啊?”
“这个周末跟我回家。”
“不去!!!”
“丑媳妇早晚要见公婆。”
“滚!!!说不去就不去!!”
第二天一大清早,床上的两个人大眼瞪小眼,许琮尴尬的很,他掀开被子要下床,却发现裤子都被扒干净了,他迅速问候了一下严卫两口子的大爷。
随后,许琮发现了更尴尬的事,昨天晚上他们两个人盖着同一条被子,现在钻进去不对,出来就等于在立柏面前裸了,许琮烦躁的扒拉一下头。
黄立柏还在看着他,许琮讪讪笑了两声:“我昨晚喝醉了。”
说完他赤脚下床从衣柜里拉过来一条短裤套上,解释:“那俩人估计觉得你这屋近,把我扔在这里了。”
“嗯。”黄立柏迷迷糊糊的,似乎压根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想当初两人在同一个被窝里睡了十年,甚至互相帮助过,哪儿能想到如今会这么避讳,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