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琮也回忆起以前,他一笑,接过黄立柏的话:“后来就下馆子喝去了。”
黄立柏端着最后一盘菜出来,“你记得李帅生日那次咱们下馆子喝酒吗?”
许琮点点头:“怎么不记得,那次你不知道抽什么风,几天不理我,李帅生日一觉睡到傍晚,要不是我给你打电话,李帅能杀到你家里去。”
“那次就最让我服气的还是你,那次是我第一次看你喝白酒啤酒兑雪碧。”
黄立柏说完,从桌子底下拿来酒和雪碧:“再来一次如何?”
许琮失笑:“别闹了,你的胃不能喝酒。”
黄立柏:“我不喝酒,你喝啊,我早就想陪你一次了。”
许琮没说话,他顿了顿,道:“你今天很不一样。”
黄立柏提起嘴角笑了一下:“我喝了你拿回来的药,治精神的那药”
许琮猛的看向他。
“喝了以后才发现,原来在老家我就喝过那种药。”黄立柏问他:“我的病,什么时候开始的?”
“不知道。”
许琮是真的不知道。
话听在黄立柏耳朵里,他却以为许琮在继续骗他,或者敷衍他。
黄立柏呼吸急促了一下,他连忙闭上眼睛稳了稳,过了一会,他才道:“这种感觉,糟糕透了。”
许琮:“会好的树儿,相信我,会好。”
黄立柏不知道是惊讶他的称呼还是惊讶他的笃定,他点点头:“好。”
“你不是说今天回来有话跟我说吗?”
“嗯。”许琮指了指饭菜:“先吃饭,吃完饭再说。”
即使许琮有心想拖,一顿饭的时间也很快,许琮吃的很饱,饭菜吃的干干净净,全程他什么也没想,安安静静认认真真的吃饭,若问他饭菜什么味道,他也忘了,或许说压根没注意。
“怎么样好吃吗?”黄立柏挺期待:“是不是比以前好吃多了。”
许琮模棱两可的说:“终于不做寡妇菜了。”
寡妇菜在他们老家形容那些只用一种菜炒出来的菜式,黄立柏寡妇菜做到连葱蒜都不放。
黄立柏傲娇的斜了他一眼:“你直接点说现在好吃不就得了。”
许琮弯起眼睛笑了,笑后内心涌上的却是无尽的酸涩。
“立柏,我明天要去出差,可能要两三个月。”
“这就是你要说的事?”
许琮点点头。
黄立柏松了口气:“我以为是什么要紧事呢,你去吧,来这么长时间,也没看见你哪天工作了,你忙,我在家等着你。”
许琮别过脸。
黄立柏又问:“明天走吗?”
许琮依旧不看黄立柏。“嗯。”
“你去收拾行李吧,明天我送你。”
“不用了。”许琮转过身,依旧一副四平八稳的样子,仿佛当真什么都不在意。“树儿,你有件事得答应我。”
“什么?”
“一定要按时喝药,相信我,能好。”
“啰嗦!我马上就去喝成吗?”
许琮喝了才两杯就感觉自己有些醉了,他按住黄立柏:“我去给你拿药。”
今晚两个人很晚都没睡,许琮跟黄立柏说了很多,说到他们刚认识的那天,说到饺子,又说到那年小屋里的游戏和夏天的汽水。
第二天许琮很早就醒了,他坐在床头沉默着抽了足足两根烟,黄立柏依旧睡得很沉,许琮也不知道他是在等立柏醒还是不希望他醒。
终于在不得不走的时候,他拎起行李箱,离开了这栋楼。
第27章 第二十七章
再次踏上这片故土,许琮少了期待,多了份反感,他照例没回去,找了个宾馆住下了。
没有他的电话,游辰和调查的人都没再打扰他,许琮之前不知道真相的时候调查的厉害,现在有机会知道所有的真相反倒有些犹豫。
要是姨夫真的做了不少伤害立柏的事,他查到了又能怎么办?能替立柏讨回公道吗?
许琮嘲讽的笑了一声。
许琮这次住的宾馆还是上次那个,离医院很近,房间却不是原来那个,这次他看不到医院。
许琮生来沉稳,活这将近三十年,从没有什么事能把他难住,就是八岁的时候他爸死了留给他们娘俩一身债,他也没被难住,这种走投无路的感觉只有在黄立柏身上体验过。
说许琮优柔寡断恐怕认识他的人都会笑掉大牙,可事实上就是如此,当初走的时候他犹豫不决,回来后他依旧不知如何是好,一步赶着一步走到了现在,他依然不知道怎么做。
该怎么做才是对黄立柏是好的?
是还他一个真相,告诉所有人他不是同x_ing恋,还他这个执念?还是让他永远离开伤害他的人和地方,全新的生活?
说到底,还是许琮不再懂黄立柏,不知道他想要什么。
许琮给刘希去了个电话,刘希果然已经跑到黄立柏那里,高兴的告诉许琮,立柏正在给他做饭吃,即使隔着电话许琮也能听出她的激动来。
“立柏心情怎么样?”
刘希捧着脸:“他也挺高兴的,一直跟我聊天呢,小哥哥好温柔!!!啊啊啊”
许琮低下头,从烟盒里抽出一支烟含在嘴里,抖着手点着,他苦笑了一声:“好好陪他吧。”
许琮挂了电话后,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夜幕降临下的灯光暗城,把手机扔在地上,抬手拿下烟,缓缓吐了一口烟,一切故事开始在这里,结束也在这里。
许琮认识黄立柏是在他十五岁的那年冬天,那天夜里刚下完雪,姨夫工厂门口的水管冻住了,许琮早上起来以后捡了半麻袋的树枝蹲在门口烤自来水管子。
火引子是从院里铁丝上顺下来的内裤,也不知道是哪个糙老爷们的。
工厂里提供宿舍,工人一般都住在厂里,许琮也是。头天刚下完雪,没法开工,其他人都躲屋里睡觉,许琮拿了内裤的事,谁也没看到。
许琮正百无聊赖的烤火,不远处有个身影越来越近,等许琮看清了,不厚道的笑了,两个小孩在吃力的推着一辆摩托车。
工厂在村口,看两个小孩的方向正往村里推,许琮蹲在路边,边往火里扔木棍边想,孙猴子和猪八戒推着铁皮白龙马?怎么不背着?猪啊?
那时候的黄立柏瘦的跟猴似的。
孙猴子和猪八戒推着铁皮白龙马经过许琮时,许琮忍不住开口:“你们怎么不骑着?”
许琮那时完全没想到,正常的十一二岁的孩子怎么可能会骑摩托车,又不是谁都跟他一样是个怪胎。
以后黄立柏用许多事实证明,他是个和许琮一样的怪胎。
“坏了,蹬不开。”这时的孙猴子黄立柏满头大汗,喝着白气儿说:“我趁我叔不在家偷偷推出来的,出来还没跨上去就跌了一跤,蹬不开,估计跌坏哪儿了。”
许琮被逗乐了。
这倒霉催的,偷出来楞推着溜腿儿了。
“支那!我给你修修!”许琮乐够了,大发慈悲的说,按他的x_ing子,这也是大年初一头一回多管闲事。
黄立柏还在犹豫,猪八戒哀嚎了一声,四肢都快抽搐了:“树儿,让他看看吧,我实在推不动了。”
“你会修车吗?”黄立柏不理猪八戒,怀疑。
毕竟在那个时候的村里摩托车还是比较少见的金贵大件儿。
当时的黄立柏已经初显以后优秀的容貌,白玉粉嫩的一个人儿,因为小,脸上还带着雌雄莫辩的味道,此时斜着眼吊着眉,就差脸上写着“别以为小爷傻,小爷早就看穿你了”的吊样。
小小年纪一副防着人的眼神太挑拨人笑了,许琮乐的露出大白牙,心想刚才交代摩托车来处的时候怎么不想着防人?小脑袋瓜子到底是精还是傻?
当然这话许琮没说出来,站起来拍了拍手:“放心吧,修不坏!”
仅仅四岁差距放在那个年龄段就是大人和孩子的区别,何况许琮还早熟。许琮当时的一句放心吧,让黄立柏信任了许多年,也放心了很多年。
两个小家伙一听他会修车,丢下车搓着手就去烤火去了,留许琮一人蹲在车前到处看。
猪八戒是黄立柏的邻居也是一个班的同学,黄立柏叫他饺子,这次偷车是有预谋的,饺子被叫出来的时候早饭还没吃,这会儿又是推车又是伺候黄立柏爬上摩托,早就饿的前胸贴后背。
等一暖和过来,饺子就跑对面的地里,刨了人几个大红薯,泥也顾不上弄干净就扔火里了,大概是打娘胎里就带着野地填饱肚子这项生存技能,黄立柏跟他在一块从来不担心饿肚子。
许琮来姨夫的工厂也有些日子,对于修各种机器,虽然说不上样样精通,但是也是略懂一二,没多久他就看出门道,进工厂拿工具开始起螺丝。黄立柏刚开始还盯着他,过会儿就被火里的香气吸引住了,跟着饺子一起往里头扔木棍。
哗啦一声,许琮不知道把车上的什么零件卸下来直接扔火里去了,吓得黄立柏差点跳起来,饺子生怕砸烂他那几个宝贝红薯,把零件扒拉到一边:“咦,这不是摩托车上的吗?哥哥,你是修还是拆啊?”
“不拆怎么修?烤你的红薯去!”许琮把饺子扒拉出来的零件又往火里踢了踢,又一屁股坐到黄立柏边上:“怎么不吭声了?你不怕我把你摩托修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