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琴眼睛也红了,她嗓音抖的不成样子:“小琮,你听阿姨说,阿姨也不想叫你回来,可是医生说,小柏他精神出了问题,他会伤人害己,他不能听到同x_ing恋三个字,他会发疯,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小琮,我真的一点办法也没有了……”
说到这里,何琴已经哭的发不出声。
听不得同x_ing恋三个字,许琮呼吸急促,脑子里一直绷着的一根弦断了,这里简直是地狱,都一个个长了一张人脸,干着这么残忍的事,黄立柏的心理素质如何许琮在清楚不过,能把人活活逼疯,他们到底都干了什么。
更可怕的是黄父黄母,他们干了什么在全世界的人都抛弃他的时候,他们也推开了他,对他打骂,赶出家门,又满口侮辱,这还是父母吗?
许琮仰着头,冷漠的问:“何姨,立柏他还是你们的儿子吗?”
翟芳冷笑,她看着许琮,问他:“你有什么资格责怪阿姨,立柏变成这样都是你害得!他全毁了,他的人生还没开始就被你亲手毁了!”
翟芳这话一针见血,没错,都怪他,他都干了什么?!他护了这小孩七八年,最后让他承担了最可怕的事,而他这些年在干什么?不敢回去看一眼,不敢问一问家里怎么样了?
到了如今这地步,再后悔,还有什么用。
许琮把脸埋在双手里,他第一次感到这么恐惧,恐惧的全身都在发抖,这就像一场噩梦一样,他又多想这就是一场噩梦,梦醒了黄立柏还是那个健健康康的人。
他结婚也好,单身也罢,还是那个在阳光下笑的灿烂的少年。
黄志国并没有跑远,他下了楼才猛的反应过来在门口碰到的人是谁,他一直在门口等着,等那个逆子安生下来了,他才进门。
进了门,黄志国站在屋中央,横眉竖眼的冲老婆吼:“他怎么在这!谁让他们俩见面的!!”
何琴怕丈夫,在家里也是逆来顺受,给许琮打电话是她自己做过最害怕又勇敢的主意,现在被丈夫发现,她既心虚又害怕。
“志国,小柏好不容易睡了,咱们先不说了好吗?”
一提黄立柏,黄志国更火了:“睡他妈什么觉,他还能睡得着,我都因为这丢脸玩意儿整夜睡不着,他还有脸睡!许琮!你小子还有脸回来!老子找了你多少年了!”
第10章 第十章
黄立柏安静下来,黄志国立马恢复了刚才的嚣张模样,许琮慢慢抬起头,神色冷峻。
“你们两个不知廉耻的畜生,还有脸见面,还想丢人?你把我害的被所有乡亲耻笑,这笔账,你打算怎么还?”
黄志国这话一出口许琮哪儿能不明白什么意思,他问:“您想让我怎么还?”
“给我五十万,我儿子因为你被人骂了九年,你赔精神损失费也得五十万。”
何琴难以置信的看着自己这个越来越陌生的丈夫,她气的嘴唇都抖了:“黄志国,你在说什么?你还是人吗?”
“你给我闭嘴!老子以前有钱的时候对你们娘俩不好吗?让你们吃香喝辣,结果你们回报了我什么?”黄志国向来面子看的比天高,儿子让他丢脸简直比杀了他还可恶,他越想越气,指着沙发上的人,吼道:“我要是知道生的是这么个丢人的儿子,我当年就该掐死他……”
许琮站起来挡在黄立柏前面:“五十万是吗?”
何琴尖利的喊:“小琮你不要说话!黄志国,你生意失败以后,被人骗了多少钱还记得吗?你欠了一屁股债你还记得吗?你在乎脸面关在家里不出门,你知道你的债是谁还的吗?是许琮!那时候他才十八,他把他所有积蓄都拿出来,又跪着求游广坤借了一大笔钱才把你的债补上!你还有脸问他要钱,是他一直在养着咱们全家!!”
“那是他应该的!!他跑出去过好日子,天天西装皮鞋穿着,我过得什么日子,要不是他,我能成这样吗?”
“叔叔阿姨。”翟芳突然出声。
两个人仿佛才想起这里还有个外人,黄志国气焰往下压了压不说话了,翟芳说今天事恐怕谈不成了,你们先回去吧。
这也算找了个台阶下,何琴巴不得让他赶紧走,黄志国还在犹豫,他看着许琮,生怕他跑了似的,何琴拉着他衣服:“走吧,小柏这里隔音不好,你这么大喊大叫,想让城里的人都认识你不成?”
这话比什么都管用,黄志国不再坚持跟着走了。许琮全程站在黄立柏身前,像个钢盾,沉默,岿然不动。
两位老人都走了,翟芳对许琮也不在客气,直接下逐客令,原本以为会难送的佛,在看了黄立柏一眼后,当真利落的起身离开了。
许琮赶回了医院,一路走来,大家都对他行注目礼,毕竟他脖子上的伤口太瞩目,虽然血已经止住了,之前的血迹还留在上面,而许琮看不到一样大步流星直奔张医生办公室。
许琮来的巧,张医生刚做完一场手术,加班到现在还没回去,被许琮撞了个正着。
许琮脸色十分难看,唇都没了血色,一进来后抖着嘴唇许久没说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如同失声了一般。
张医生看了他足足有一分钟,他冲人点点头:“先坐吧,冷静一下。”
许琮冷静了半个小时才开口:“立柏刚才发病了。”
张医生立马明白过来:“你脖子上是他咬的?”
许琮没听到似的,他激动的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病因是什么?”
意识到自己情绪不稳定,他闭上眼睛深吸了口气:“抱歉,我失态了。”
张医生不置可否的一笑,“我理解,我当时听到这消息的时候也失态过,立柏这孩子跟我缘分深,他的遭遇我倒都清楚。”
许琮站起来向张医生深深鞠躬:“请您将他的事,完完整整的告诉我。”
张医生在这个医院干了二十年,人情冷暖看的太多,当他刚听说这个故事时,他的印象里许琮就是个懦弱没担当又十分自私现实的人。
直到前几天终于看到了本人,他就对这个人没什么好脸色,这几次的观察看来,许琮跟印象中还是有些出入,就为他知道立柏的病后这个反应来说,张医生也是愿意把事情都告诉他。
“看你的反应,他身上发生的事,你一无所知?”
许琮实话实说:“前几天打听了一些,不多。”
张医生:“立柏的病因特殊一些,隐藏周期长,它的起因是这里的一个丑闻。”张医生说到这里,抬头看着他,有些责怪的意思“传闻他跟一个男的搞同x_ing恋,事到如今,终于承受不住精神出现问题。”
许琮双手攥紧。
张医生弯下腰从地上拿起一摞病例放到桌面上:“这些都是立柏的病例,从九年前到现在,每年都有,立柏第一次来医院是因为被家暴,发了高烧,他那次是自己一个人跑来的,倒在医院门口,正好被我撞到,那时候他还小吧,十来岁的小少年。”
张医生从最底下抽出第一份病例,递给许琮:“那次以后我见到了立柏的妈妈,她问我他儿子变态,怎么治好他的病。”
许琮打开病例,上面写2000年12月11日,黄立柏,16岁,药物中毒。
许琮呼吸有些不稳,他抬头看着张医生,低声询问道:“药物中毒?”
“同x_ing恋不算病,我治不了,立柏出院回家后,他妈妈找了很多偏方,逼立柏吃药,造成中毒至迷,这件事我记得很清楚。”张医生叹了口气:“立柏这孩子很坚强,起码我当时就觉得他是个很硬气的小伙子,可是那次他从昏迷中醒来后,对他父母很抗拒,后来抱着我的腰呕吐,那时他脸上还淌着泪,却一声啜泣也没发出来,那画面我永远忘不了。”
那一年,他们俩的消息铺天盖地,陌生人的谩骂,乡亲的指责,亲人的埋怨,让黄母也喘不过气来,丈夫一看到儿子非打即骂,她狠不下心,她心疼儿子,她想儿子只是生了一场大病,不过这病奇怪了点,一定能治好,黄母四处求医,医院治不好就求些偏方,黄立柏刚开始很抗拒,黄母便给儿子磕头,求他,时间长了以后不管换什么药,吃什么蜈蚣还是蛇心,黄立柏都二话不说的吃了,脸上的表情都没有变过。
张医生翻着时间年久的病例,挑挑捡捡,仿佛这一件件事都在眼前,他没有每个病例都让许琮看,略过许多后张医生又拿出一份病例,这次没交给许琮,他拿下眼镜擦了擦,叹息了一声:“这是三年后,立柏被送来医院的时候我几乎认不出来他,他被抢救过来后不让任何人靠近,我花了很长时间说服他,那时候他情况有些糟糕,从那时候起,精神上就埋下一个隐患,只是没想到他挺了过来。”
“抢救?”
“自杀,他被关到地窖里三年多,后来突然自杀被发现了,送过来的时候,死气沉沉,一点活力也没有。”张医生有些激动:“农村的种地人,没文化,又及其爱护脸面,他父母道听途说,说不远村子几年前也出了这么个变态,后来得了艾滋病死了,他父母听邻居出馊主意,就把立柏关进地窖,一关就是几年,要不是发现立柏自杀,也不知道要关到什么时候!”
何琴一个农家妇人,遇到这种事,丈夫只是一昧责骂,她又能有什么主意?邻居是做了很多年的老邻居了,看不得何琴这么以泪洗面,告诉了她这么个法子。黄志国一听当即同意,把黄立柏扔进了地窖。
那时黄立柏已经暴瘦,不再开口说话,何琴苦口婆心的告诉他,这是为他好,黄立柏一言不发,自己去了地窖,下去之前,他跟这个所谓的母亲说的唯一一句话是:“能每年给我一本日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