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说的你爸...”宋浩哲手撑着桌子，说完了才感觉自己有点像骂人，赶紧改口“是你母亲之前那任丈夫对吧？”
李乐点头“我妈和现任丈夫结婚没几年，我和他也不怎么亲。”
“那李灵呢？”
李乐摇头，“我很少和小灵谈论父母，她只是抱怨过，抱怨我妈很反对她的事儿。”
眼见着说话慢慢变成了问话，宋浩哲不想给李乐压力，往后退几步坐到座位上，拿手揉了揉已经发酸的腿，继续说“李灵她经常吃安眠药吗？”
林思航明显能感觉出来李乐脸色不好，趁着没人注意推了下宋浩哲的胳膊。
“知道，她把她和方月的事儿给我妈说过之后，家里闹得厉害，她压力太大。”
宋浩哲给了林思航一个‘放心’的眼神。
李乐的状态看起来不好，宋浩哲尽量挑了一些不是很犀利的问题，关于和陆琴之间的事儿，他也了解的差不多。
柏森全程，一直在旁边拉着李乐的手，时不时轻轻地捏两下。
“这个戒指...”宋浩哲从桌子上拿起物证袋。“你能认出来是谁的吗？”
李乐凑近了看了一眼，过了几秒才抬起头眼睛泛红，满脸隐忍的表情，轻声说“我妈的...”
李乐的话是最有利的证词，陆琴下午就被请到了局里。
和第一次的骄横比起来，这一次相反的，一副已经做好准备的样子。
去审问的依旧是方博。
林思航挨着宋浩哲站在审讯室外边，同样在外边一起听审讯的，还有李乐。
“人是我杀的。”陆琴低着头，看不出来什么表情，只是握在一起的双手，能看出来她现在很紧张“...今天你们来逮我的时候，我就知道了。”
方博盯着陆琴，手指无意识的转着笔，下午宋浩哲宣布去逮捕陆琴的时候，几个人都有点傻眼。
虽然所有的证据都很直接的指向陆琴，可是谁都不愿意相信。
虎毒不食子，哪怕不是亲生，当初有领养的那份心，怎么能做出来这种恶毒的事？
看着安静没在说话的陆琴，那个年纪将近五十岁的女人，已经有些白发的养母，李乐在审讯室外捂着脸哽咽。
林思航拿手在李乐肩膀上拍了拍，宋浩哲敲了敲玻璃，提醒方博继续。
方博转身对着后面的玻璃打了个手势，接着问道“说一下原因吧，为什么会那么做？”
陆琴开始哭，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等坐到这个地方面对警察的时候，才让她真正的意识到，自己犯了一个怎么样的打错。
“我不是故意的...”陆琴抽泣着说“我太着急了...”
“着急什么？”方博问。
“这孩子这么下去！她会毁了的！”陆琴再也忍不住，拿手拍着桌子大声说“她出去会让人笑话的！孩子没有，还喜欢女人！”。
方博稍微安抚了一下情绪激动的陆琴。
“开始我以为她就是和我赌气，她哥哥已经跟着男人跑了，家都不要了！”陆琴擦着眼泪，语气有点急“我辛辛苦苦把他们养大，不是让他们出去遭白眼的！”
“就是因为这个？”方博皱了下眉，“你就杀了李灵？”
“...不是的...”陆琴摇头，急着解释“不是的警官，不是的！”
“那是为什么？”
“为什么...”陆琴情绪看起来有点失控，抓着桌子晃了晃，自言自语两句才说“我...我就是想让小灵别冲动，我就是想让她能听我的话！可是她还是和我犯倔！”
“所以你一生气杀了她？”方博趁着陆琴心理防御没建立起来之前，赶紧问道。
“是她...是小灵要自杀！”陆琴眼睛睁大，伸手不知道是想往哪里指，“我没想到她居然要吞安眠药...我，我扑上去掐她的下巴，想让她吐出来！可是...可是我反应过来她已经死了...”
“掐下巴和掐脖子是两个概念！”方博犀利道“你掐的是脖子！是你导致李灵窒息死亡！”
陆琴崩溃的拿手捂住耳朵，拼命摇头表示自己不想听，“没有！没有！...我不是故意的！”
“你知道吗？”方博可惜的说“你当时如果选择叫救护车或者报警，哪怕吞了安眠药只要抢救及时李灵也不会死，换一种说法，你逼得不这么紧，李灵为什么还会选择自杀？”
“为什么！你问我为什么？”陆琴几乎完全失控，语气不自觉的提高好几个度，整个人看起来有点疯狂“李乐他已经走了！走了你知道吗？为了一个男人还断了腿！就这样他还是要走...当初他爸和我离婚就是因为这个！这种事情他爸居然不反对！你知道我走出去别人对着我指指点点我多难过吗？我当初选择领养不是为了让他们成为别人嘴里的笑柄！”
审讯室里失控的陆琴，审讯室外已经崩溃的李乐。
陆琴控制不住，浑身因为激动都有点颤抖，语气更是有些歇斯底里，带着不解和愤怒“谁知道我领养的两个孩子都有病，可是我是为了他们好！他们不领情！我养了他们这么多年，为什么不为我考虑？”
“陆琴...”方博看着陆琴情绪稍微缓和一点，才慢慢的说“同x_ing恋爱这种事，在国外已经有几个国家被认可，哪怕你的出发点是爱他们，可是很多时候，越爱会导致越不好的结果...”
该说的话方博没少说，该劝解的话方博也没少讲，不知道陆琴听进去多少，只是好一阵子才安静下来，神色慢慢变得没有刚才那么激动。
“我看着小灵不动了...”陆琴深呼吸一口气继续说“我太害怕了...王卓军就在客厅等着，他进来也吓了一跳，床上已经乱成一团...我干脆，我干脆就把床单换了，把衣服给小灵换了...死了也好，死了不用受别人的白眼和指点...”
看着已经有点精神紊乱的陆琴，方博靠在椅背上。
这事情让陆琴亲口说出来，对她也会造成心理上的压力，她本身不是为了要杀李灵，只不过事与愿违，最后的结果任何一个人都不愿意看到。
宋浩哲打开审讯室的门，换方博出来。
真正的和陆琴面对面，才发现人真的会被另外一个人的情绪影响。
陆琴已经恢复开始的样子，歇斯底里过后就是沉默，独自一人安静的坐在位子上，看起来一下子老了十几岁。
外边林思航已经推着李乐走出审讯室，在听下去，估计不止陆琴会崩溃，等会儿还得给李乐叫辆救护车。
“这戒指是你的吧？”宋浩哲把戒指轻轻的放到陆琴面前，“裹在你扔掉的床单里。”
陆琴哆嗦的拿起戒指，珍惜的看着“这是李乐给我的，我去年生日的时候，他寄回来给我的，不过那天，我匆忙间发现找不到了...”
“你不是想要伪装现场让警察以为李灵是自杀，是害怕被警察找到这枚戒指吧？”宋浩哲惋惜道。
陆琴把头撇过一边，擦着眼泪。
“打这枚戒指的人，就是李乐...就是他的男朋友。”宋浩哲说，语气尽量放慢“李乐并没有过的不好，他也并没有真正的离开你离开家，只是想要你们两个之间有个缓和的时间。”
“那他怎么不回来看看我？”陆琴慢慢的把戒指戴回手上，伸起胳膊对着审讯室的灯光照了照，“我一直不觉得我做错了，我很爱他们，不是亲生的我也爱，去孤儿院看着他们兄妹俩个第一眼的时候，我就觉得要领养她们。”
“你爱的太偏激了。”宋浩哲想要把戒指要回来，这是物证，但看着陆琴爱惜戒指的样子，还是准备等会儿再提这一茬“不管李乐还是李灵，他们到最后也只是希望你能松口，他们要的不是想和谁在一起，是希望能听到你不再反对这句话，你是养了他们二十几年的人，在他们眼里你就是亲生父母，生恩不如养恩，这是李乐亲口说的。”
陆琴闭上眼睛，没再说话。
“饭店十点多去的不是陆琴和王卓君，那是谁啊？”韩越问。
杨一宗低头在写结案报告，孙少时懊恼的撇了撇嘴“是我疏忽没去查监控，当天去的是李乐的养父李江，我打电话问了，当时预定时候写得名字是李灵和方月，酒店那边值班人员问过李江和李灵的关系，说是父女关系所以就这么转达给我了...”
“案子破了就行...”韩越夸张的叹口气，瘫软在沙发上“不知道为什么...总感觉心里不舒服。”
“真有点儿...”张拓泡了杯咖啡，打着哈欠坐到凳子上“开始还觉得陆琴心挺狠，人都杀了还不让尸检，但一想，她的初衷又能理解。”
“初衷是初衷...”方博说“事实就是事实，不管出于什么理由，陆琴的做法是错的，虽然挺可惜吧...”
“李乐怎么说？”林思航把吸完的烟头踩灭，看着刚从楼下上到天台的宋浩哲问。
宋浩哲伸手才林思航兜里掏了掏，把烟掏出来才说“拒绝...”
“想到了。”林思航低笑一声，拿腿划拉着刚才的烟头“他才是最大的受害者，一边儿是有血缘关系的亲妹妹，一边儿是养了他二十几年的养母...让他去找方博谈心，估计一时半儿也没那个心情。”
宋浩哲没说话，眯着眼睛有模有样的吐了个烟圈，一手揽住林思航的腰摸了一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