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会儿......”杨一宗眯着眼，仔细盯着冉昭看了看“宋队！这是不是上次那个孩子？”
宋浩哲扶着林思航坐下，没有反驳“记忆力不错。”
冉昭的出现让局里的气氛轻松不少，方博还专门出去买了一兜子零食，冉昭自己玩儿了一会儿就趟沙发上睡了，手上还拿着一包薯条。
看着几个人想问又不好意思问的眼神，宋浩哲拿手在桌子上敲了敲，放低声音说“先查案子！”
韩越吐了吐舌头，把李柏文的电脑打开“我把密码破解开之后，发现他手下银行的户头里，还存了很多钱，电脑里存着交易记录。”
看着韩越打开几个文件夹，连赵安平都差点把头伸电脑里，“没天理了......”
“赵局，不止这些。”韩越笑了笑“最直接的证据在他的几个录音里！”
“什么录音？”赵安平问。
韩越打开其中一个文件夹，快速输了几个字母之后，突然画面出现了二十几段录音。
“我还没听完，大致都是电话记录，字里行间都是说拿货送货的事儿，我估摸着就是和钱军他们再联系。”韩越说。
“都他妈是王八蛋。”林思航在一边儿沙发上气的骂，要不是怕抻着伤口，他早一脚踹旁边椅子上了“活该肺癌！祸害了别人！自己也没好下场！”
方博几个人已经习惯林思航说上来就上来的脾气，赵安平不知道，还让林思航吓了一跳“你这x_ing子怎么和你爸一样！”
“因为他是我爸啊！”林思航说，说完就愣了。
忽视了倏地扭头看过来的两道目光，赵安平直起身，对着宋浩哲和林思航说“你俩，出来跟我谈谈。”
平常没事儿或者有事儿都会上来的天台，今天赵安平也在，也是第一次，林思航刻意的盯着赵安平看了看。
赵安平眯着眼睛把烟点着，好像一瞬间老了很多岁，说话都有点没有以往那么硬朗“我当初也不知道想什么呢，就把你俩弄一起了。”
宋浩哲双手抱在胸前，稍微放松的靠在天台的栏杆上，没有接话，听着赵安平继续说。
“我那时候和林卓，还有宋易，还有王洛和杨振雄我们是一起来的这儿。”赵安平放松下来，慢慢吐出一口烟，“当时没有多大的抱负，哪想现在的年轻人，我们有个正经职业，对得起拿的工资就行了。”
“赵局您把知道的都说了吧，憋着也没意思。”林思航说。
赵安平点点头，“我们那时候分了两队，林卓，王洛还有杨振雄他们三个是一队，我跟宋易分在一队，章纪儿子被绑架的时候，是林卓他们先去查的，案子查了半年多，因为我们五个私下比较好，有什么都会讨论说一说。”
“是不是我爸发现什么了？”李你上有点激动，他就知道他爸有什么没和他说！
宋浩哲伸手在林思航肩膀上拍了拍“我想知道为什么这案子会让我爸接。”
赵安平没有直接回话，而是想到了什么继续说“林卓越查吧越觉得有问题，很多细节联系不到一起，林卓这个人倔，我们五个人里面就他最倔，还特别爱钻牛角尖，想不明白，他就天天的蹲在局里查。”
林思航低头笑了笑，非常认同赵安平说的话。
“慢慢的，和你们查到的一样，该排除的人排除了一遍之后，开始调查章纪周围，就发现了李柏兵这个人。”赵安平把抽完的烟头扔到脚底下踩了踩，深呼吸一口气“那天我们五个下班，是宋易感觉到林卓不对劲儿，问了半天林卓也没说，估计是没想好怎么说。”
“我爸最后也没说吗？”林思航问。
吹过来一股风，把三个人的外衣都吹了起来，赵安平用胳膊把衣服压在身上，摇摇头“他没和我说，是宋易说了，宋易是我们几个里面最有脑子也最能拿主意的，他想先商量一下在做决定。”
“为什么要商量？李柏兵当时也不过是个小警察，上面一报告，批准逮捕不就能完事儿吗！”宋浩哲皱起眉，实在不理解当初几个人为什么这么做。
“不一样......”赵安平转过身，在两人身上看了看“李柏兵说是个小警察，背后他爸找人吃个饭这事儿就能被盖过去！”
“你们就这么怂？”林思航有点想发火，根本不管站在他跟前的还是现任的局长。
“开始不怂。”赵安平笑了笑，没在意林思航说的话，“查出来李柏兵的时候我们还不敢确定，后面悄悄的查了下李柏兵当时的情况，他赌博，欠了一屁股债，那时候他进警察局都是家里给安排的，他这破事儿要是被捅破了，他爸他爷爷的名声可就都坏了。”
“他就是因为赌博，绑架了章纪儿子？”林思航有点惊讶。
“应该是吧，没抓着人现在也是猜测，不过那时候或许是发现我们查到这个了，要么就是李柏兵杀了人被家里知道了，当时的局长就是李柏兵他爸，直接下令让林卓把案子交接了。”
“为什么要交接给我爸？”
“开始是要交接给别的队，但估计害怕兜不住，案子给了宋易之后，李柏兵他爸请宋易去吃了个饭。”赵安平吸了吸鼻子，挺冷静的说“宋易没答应，我们五个人商量了之后，准备直接绕过他们，往上面去揭发......”
“之后呢？”林思航手握拳，有点害怕，“为什么没有去？”
宋浩哲拉住林思航的手“是因为，林思航被绑架了对吗？”
赵安平脚尖在两人身上看了看，“思航那时候还小，李柏兵估计狗急跳墙了，把思航绑架关了起来。”
脸颊烫得厉害，林思航想大口喘气又喘不上来，他一辈子忘不了被关的那几天，那个记忆像是烙印，抹不去。
他更不知道那时候的绑架不是因为钱，而是因为一个秘密。
“李柏兵是谁，身上背了命案的人，把思航一绑架我们都慌了。”赵安平摊了下手，“林卓要自己去，宋易不让，说这案子已经是他接手得让他管到底，到地方的时候李柏兵不在那儿，林思航那时候已经发高烧了，昏迷不醒，生死未必，我们该怎么办？”
宋浩哲转过身背对着赵安平，感觉脑子里暂时已经装不下别的东西，接下来的事儿他已经能猜到，尽管不想承认，他爸确实是妥协了。
“宋叔的腿呢？”林思航手扶着天台的栏杆问“怎么回事儿？”
赵安平摇摇头，“已经发展成这样了，那时候的我们能做的就是保证你的安全，宋易是怂了，开的那枪不是对准李柏兵，是对准了自己的腿！”
赵安平的话像两个巴掌，把林思航和宋浩哲打的生疼。
耳朵边已经是嗡鸣声不断，宋浩哲半天都缓不过来，“我爸自己开的枪？”
“是。”赵安平坚定地说“我就在旁边看着，是他自己开的枪。”
“为什么......”林思航哆嗦的问，“把我送医院，把他逮着...不就行了吗？”
“李柏兵能绑着你自然也能逃，可是宋易逃不了，浩哲也逃不了。”赵安平已经越说越没底气，说到底还是五个人不够坚持，“宋易那时候自己又得照顾浩哲，又得上班，他不敢，他害怕把浩哲也搭上。”
“那之后我爸就辞职了。”林思航低下头，轻声说，“因为这个案子，因为我被绑架，所以就辞职了。”
“不止......”赵安平说“林卓辞职之后，宋易因为腿伤的原因，上面借口就让他也辞职了，这样一来，这案子基本上就被压下去了！”
所有的一切都清楚了，这案子牵扯出来的不止一个人，好几个家庭好几代人，因为一场绑架案，已经没有再问下去的勇气，宋浩哲手脚冰凉，缓了好一会儿也还是感觉难受的厉害。
转身想和赵安平说一下他先下楼，还没开口，就眼前一黑，脑袋冲着地直直的躺下去。
宋浩哲昏睡了一天一夜，除了无尽的黑暗就是那场车祸，老爸不肯闭上的眼睛，他无助的哭喊，围着车饶了几圈的李柏文，连周围混乱的刺耳刹车声惊叫声都没有盖住李柏文走之前留下的那句话。
“我怎么想，都觉得还是死人靠谱。”
死人确实靠谱，这案子被当成了悬案，卡在原地没在动过。
王洛，杨振雄呢？
安安静静闭着嘴干一辈子活儿等着退休。
林卓呢？
辞职之后拖家带口搬了家，
赵安平呢？
绞尽脑汁当上了局长。
宋易呢，老爸呢？
死了，含冤死了。
林思航眼睛都要哭瞎，冉昭坐在宋浩哲病床前的椅子上安静的待着，方博他们要来，让林思航给劝回去了。
来了有什么用，宋浩哲精神压力太大，加上最近案子的原因休息不好，发烧了也不知道，等当着他和赵安平的面，一脑袋栽到地上的时候，吓得他差点也跟着晕过去。
烧好不容易退了，但就是不醒，林思航试着叫了几次，也叫不醒。
那种心慌的感觉他算是知道为什么了，他不知道宋浩哲会不会讨厌他，或者恨老林，但他知道，这事儿在宋浩哲心里永远会是个结儿。
赵安平提着盒饭走进来，轻轻的拉住房门，“怎么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