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文晋第一次见到白榆是在朋友安排的聚会上。
那天他几乎是一落座就被对面的小年轻吸引住了目光。不是他好看得蓬荜生辉,钟文晋甚至并没有记住他的长相,只是因为他那身衣服在一片黑白灰的装束里实在太扎眼了,扎眼到吃完饭钟文晋开车离开山庄的时候,脑袋里还是挥之不去的荧光黄外套。
这度假山庄名副其实就开在一个山上,钟文晋等到别人都走之后才去和朋友道别,驱车下山这会儿天已经完全黑了。
夜路还是下山,他这个新手格外紧张。紧张到那件荧光黄外套出现在视野里的时候他下意识地减速了。
那位穿着荧光黄外套的立马就扑上来了,他只好踩了刹车。那人把车窗拍的砰砰响,钟文晋刚放下车窗就听到他问自己能不能带他下山。
认出来这是朋友的朋友,他本来也没打算拒绝。只是这会儿看着这人眼睛很亮,可怜巴巴地扒着放下一半的车窗,说着话还恨不得把头侧着塞进来,钟文晋不知道怎么回事有点想笑,嘴角都勾起来了赶紧掩饰过去,点头答应了。
那人就立马喜笑颜开说大哥您真是个好人,跑着绕去副驾驶拉开车门坐进来。
钟文晋对别人的私事没有什么好奇心,反倒是他自己开始解释。说是坐朋友的车走的,路上吵起来了,损友把他赶下车自己跑了。说着还拍大腿,气愤不已,说虽然下山见了出租车回去也方便,可自己年纪轻轻如花似玉的走夜路不安全啊。
钟文晋斜眼瞟了一眼他额头上的汗,知道他就是走不动了在这儿胡说。
说着说着他忽然皱着眉头盯着钟文晋,盯得钟文晋觉得右半边脸的汗毛都僵硬的时候,他才开口问钟文晋是不是也是参加xx的聚会。
钟文晋抽抽嘴角,他以为这小子是认出来自己才搭车的,合着这会儿才看出来啊。不过他也懒得多说,只是点点头。
于是这人就开始噼里啪啦一通介绍,说自己是演电视的,叫白榆,二十岁了。说完见钟文晋还是不理他,终于讪讪闭嘴了。
没一会儿下了山,之前这人说下了山就打的,他就理所应当地准备找个地方把他放下来。正想四处看看把他放哪里,却发现这人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嘴角挂着一点点口水,嘴巴微微张着。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钟文晋现在还记得那是他第一次仔细看白榆的脸,那会儿白榆是短发,黑色的碎发盖到眼睛上面了。他睫毛很长,鼻子嘴巴甚至整张脸都没长开,皮肤嫩到看起来像个十七八岁人畜无害的高中生。
最后钟文晋想了想还是没摇醒他,带着他一起回市区了。
再见面是在几个月后。那会儿才零几年,算是跟风凑热闹,钟文晋开了个签售会。
他还没那么火,就在本地一个书城三楼拉两张桌子签名,一楼门口撑个有书的简介和他照片的易拉宝。等开始的时候,他大眼一看来的人也不多,就尽量签慢一点和读者说说话。
签到不知道第几本,钟文晋习惯x_ing抬头看读者,就看到白榆戴着口罩和木奉球帽,眼神躲闪,一言不发。今天的衣服倒是规规矩矩的一身黑色。
钟文晋想张口说点什么,看看白榆后面排着队满脸兴奋看着自己的女孩子,觉得这里实在不是说话的地方,低下头签了名就目送他离开了。
没想到等签售结束,他正和工作人员讲话,无意间和躲在书架后面偷看自己的白榆对视了。一看他看过来,白榆拙劣地举起书挡住脸。
也没什么事,天也快黑了,和工作人员讲清楚事情他也该回家了,于是钟文晋想了想,就走过去问白榆怎么还没走。
白榆看他走过来,放下了手里装样子的书。周围人有些多,他拉下口罩,凑近了小心翼翼地小声问能不能请他吃顿饭。
被他慕地凑上来,就算离得并没有很近,钟文晋还是怔了下才点点头。
他身上有香水的味道,应该是男香吧?很淡,格外好闻。
饭店找在附近一家卖泰国菜的店。店并不是很大,也没有什么人。白榆走在前面挑了个角落的桌子,点好菜服务员刚一走,他就迫不及待开始喋喋不休了。
他说自己是看了门口易拉宝上的照片才知道原来他就是钟文晋,没想到和大作家居然是朋友的朋友,真是太巧了。
钟文晋哪儿担得起大作家这个词,立马就否定。可白榆不愿意,非要说钟文晋的书写的特别木奉,一定会大卖。还说他才出版三本书就已经明显看得出来进步,假以时日一定会变成最好的作家。说着还怕钟文晋不相信,挑了三本书里面略微相似的场景不同的表达方式,滔滔不绝跟钟文晋讲自己在其中感觉到的进步。
钟文晋低头默默吃着菜听他说着。以后会不会变成最好的作家他不确定,可面前这个人是个话唠他确定了。
叹口气,他夹了块虾饼放在白榆的碗里:“好好吃饭,菜都凉了。”
白榆视线跟着他手里的筷子,看他把虾饼放到自己面前的碟子上再离开,不知道为什么脸红了,矜持的夹起来吃掉。
可没忍几分钟,他又开始管不住自己的嘴了。问钟文晋最近在写什么,又和他说自己喜欢哪个角色的原因。
为了让他好好吃饭,钟文晋只好不断给他面前的小碗里夹东西。
吃完饭白榆抢着结了账两人就出了店门。马上就到冬天,这会儿夜风一起,两人都打了个寒颤。
钟文晋本来想两个人自然而然的道别,没想到白榆这人太没眼色了,完全不提分别的事情。长长的街都走到头到地铁站了,他还在说剧情说自己在文章里学到的东西,眉飞色舞。
“我要去坐地铁了,下次再约出来玩吧。”钟文晋终于逮到个间隙,赶忙开口。
“啊……”白榆脸上的笑立马就没了,说那好吧。
钟文晋莫名地有点愧疚,谁知这点愧疚还刚冒个头,就看白榆一拍头说:“我也坐地铁回去好了!这样咱们还能再一起走一段!”
他这个拍头相当稚气了,按说成年人还是个男生做这种动作很违和的,可钟文晋就是觉得特别可爱。
买票的时候才知道他俩不是一条线,钟文晋拖着这个小尾巴进了站,看他依依不舍和自己道别,只好说下次一定再约。白榆不知道为什么就是不相信他的话,非要互相交换个手机号才行。
快过年的时候,白榆来电话了,问他最近什么时候有时间,想让他陪自己去买书。钟文晋接电话的时候正在赶稿,叼着根烟翻翻面前的日历,说成,就这周末早上。
又是那个书城,钟文晋这次开了车来,在附近找了地方停车,走路过去。这会儿太阳刚出来,还感觉不到暖意,但明晃晃的格外好看。
他正抬着头看天,刚走到门口,就有人小跑过来抱住他了。
当然是白榆。钟文晋一只手拉开他。
这人真是自来熟。他比自己矮一个头,说是跑来抱住自己,不如说是冲进自己怀里吧。
这次好像换了个香水味?也挺好闻的。
白榆一点也根本没在意,笑呵呵打招呼说好久不见,又说自己家里没什么新书,想再买点囤着,让钟文晋介绍一些。
钟文晋点点头刚想回答他,目光往下,落在他羽绒服上就忍不住笑出声了。
年纪轻轻的小男生穿着件绿色的羽绒服。那绿色有点深,布料带点亮闪闪的,非要说的话,像只绿苍蝇。
这审美真是绝了。钟文晋笑了好几分钟才扶着墙停下来。
白榆有点受打击,耷拉着脑袋说这是自己精心挑选的约会装。
钟文晋听他说“精心挑选”还想笑,听到“约会装”愣了下,再看他表情却是开玩笑一般云淡风轻。
那天晚上到家,钟文晋把窗帘拉上,伸手握住x_ing器lū 动,最后想着白榆那双眼睛看着自己,s_h_è 了出来。
“约会装”真的是个再简单不过的玩笑了,可这个玩笑,勾起了钟文晋内心深处那一点点见不得人的心思。
再后来两个人熟了,就常常互相串门。
钟文晋一个懒人,屋子里虽然不脏但是很乱,经常各种八竿子打不着的东西都能堆在一张桌子上。
白榆没洁癖可他强迫症,看着浑身不舒服,每次一来就挽着袖子拉着钟文晋一起整理屋子。
而钟文晋去了白榆家才知道,白榆家境优渥,是个含着金汤勺长大的本地小少爷。他们一起打游戏或者一起看动漫看电影,还会有佣人敲门来送吃的。
等夏天来了,白榆生日了。他中午和家人吃了饭下午就溜去钟文晋家,拉着钟文晋一起去买食材挑蛋糕,让他陪自己过生日。
钟文晋做饭很好吃,白榆就听着指挥洗洗菜递个东西,听钟文晋指着一个柜子让他拿出来两个盘子,他踮着脚发现里面有瓶酒,就问钟文晋能不能喝。钟文晋自己酒量很差,别人送的酒一直放着都快忘记了,这会儿听他说就让他拿去喝。
做好菜摆上桌子,钟文晋看着白榆抱着酒瓶往两个平时用来喝水的玻璃杯里面倒红酒哭笑不得。
吃完饭,小蛋糕点上蜡烛关了灯,钟文晋看着白榆闭着眼双手交叉握着许愿,嘴角带着笑。钟文晋只喝了一点点,可这会儿脑子已经不受控制有点不太清楚了,他看着白榆脸庞干净美好,不由自主也带着笑意看着白榆。
白榆就是这个时候睁开眼睛的,钟文晋的目光还没来得及收回去被他撞了个正着。
他脸上的笑意忽然收了起来,手撑着桌子站起身来,绕过桌子走到他面前,低头慢慢吻在钟文晋唇上。
钟文晋瞪大眼睛看着他,然后疯了一样的回吻。白榆被他亲得厉害,甚至被他在嘴唇上咬出了一点血,眼泪都出来了。钟文晋手伸进白榆衣服里使劲摸他腰际,摸得白榆喘息不止,站不稳软在他怀里。
白榆身上的香水味他仍然叫不出来名字,只觉得好闻得像是会勾人魂魄一般,钟文晋反复嗅着,从额头亲到脸颊,又从脖子亲到耳垂。可他脑子再不清醒,也知道这种时候做不了,什么都没准备,所以只是吻着白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