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管……”吴越当过客房部的服务员和副经理,明白那意味着什么,他问:“是不是外国人入住的?”
赵忱之说:“嗯,白种人。听前台说他不等到查房完毕就匆匆走了,也不知道是忘了呢还是心虚,总之就在查房的时候,服务员摸出了他的娱乐工具。此君真是心宽,只当咱们这儿是法外之地,我第一时间就吩咐客房部报警,缉毒大队的人也来过,后续怎么处理就不在我们酒店的能力范围内了。”
吴越问:“公安把人抓到了没?”
赵忱之说:“还没消息,但事关重大,必须抓到。”
“为什么?”
“因为服务员的手被他遗留的针头扎破了。”赵忱之叹气。
吴越倒吸一口凉气。
赵忱之抬起眼皮:“此人注s_h_è 吸毒,就怕他有什么传染病,别的还好说,万一是HIV之类的,客房部阿姨就麻烦了。”
吴越想了一会儿,说:“也不要紧,听说那病毒可脆弱了,接触空气几分钟后就死亡,职业暴露后72小时内都可以阻断。孙江东以前在急诊科上班,有次给病人做抢救,人家把血喷到了他的眼睛里,他紧急处理后服用了阻断药物,虽然当时副作用大些,好几天痛不欲生,但后来证明没有感染。”
赵忱之说:“陆总专家作为一个受过多年训练的医生,不管怎样他心里总是有些底的;我们的服务员可不一样,她们害怕极了,尤其那位被针扎了的阿姨吓得几乎崩溃。我在一旁不管怎么安慰,都觉得对她来说语言显得十分苍白无力。我只能把该做的事都做了,然后说一些‘病毒在非封闭环境下并不容易传染’‘医学昌明’、‘运气不会那么差’以及‘酒店会负责’之类的废话。”
他歪倒在沙发上,扯开衬衣领口问:“家里有吃的吗?今天被这件事情一搅和,弄得我无心工作,连吃饭都忘了。”
吴越挠头:“你吃蛋炒饭吗?”
“随便。”赵忱之漫不经心地说。
他放任自己躺着,双手枕在脑后,紧紧地拧着眉头,过了许久才说:“无论如何,最应该等的还是警方的消息,如果能够顺利抓捕到那王八蛋,有没有感染病毒一查便知。如果没有,那心中一块大石落地;如果有,那也得强打精神面对,总比现在不上不下的好。”
吴越正在厨房等饭熟,闻言走过来说:“赵总,看不出来你对普通员工还是挺上心的嘛。”
赵忱之哼了一声:“这种事情再不上心,那也等于没有心了。我在国外工作时也遇到过几次类似事件,万幸都没有造成恶果,那个王八蛋的资料我已经叫人给了许多酒店,以后要把此人纳入黑名单,拒绝入住。”
“你放心吧,他以后会被拒绝入境的。”吴越说,“别小看我们公安干警。”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地谈着。不多久米饭熟了,赵忱之主动爬起来去炒饭,接着两人并排坐在沙发上吃,间隔距离为“一臂”,既不生疏,也不亲热,显然吴越觉得这距离安全。
见赵忱之眉头舒展了一些,他于是说:“赵总,跟你汇报一件事。”
赵忱之往嘴里塞了一大口炒饭:“说。”
“汝友要造反。”
“谁?”赵忱之问。
吴越说:“在我的身边长期潜伏着一位一言难尽的同志,她的主要任务是侦察监视和情报传递,偶尔秘密抓捕。我有确凿的证据证明,你的朋友让皮埃尔已经被这位同志雷厉风行地策反吸收,即将误入歧途,万劫不复。”
赵忱之反应了好大一会儿,才问:“是老让与露西郝之间发生了些什么吗?”
吴越竖起大拇指:“赵老总果然冰雪聪明,说穿了这两个人还是你撮合的,总之他们要结婚。”
赵忱之失笑,指着自己的鼻子:“我撮合的?”
“对啊。”吴越挑着碗里的炒j-i蛋吃,“没有你,哪有老让;没有你把铁青花扶上马,哪有郝江南到西饼房轮岗一说。现在好了,他俩王八绿豆对上眼了,你就等着自食苦果吧。”
赵忱之笑道:“我不觉得有什么苦果,让皮埃尔也算是心灵美靠得住,露西郝就算从事过什么秘密抓捕,好歹她很有趣。”
吴越撇嘴。
赵忱之问:“你呢?考虑好了没有?”
吴越顾左右而言他。
赵忱之说:“别打岔,我这已经是最后通牒。”
吴越说:“我小时候看《红岩》,就学会了一件事:生杀荣辱,抵死不认,反正也等不到胜利大会师。”
赵忱之问:“《红岩》是什么?”
吴越说:“用来对付你和郝江南的。”
赵忱之一脸茫然。
又过了片刻,他缓缓道:“哎呀,那算了,你给我搬出去吧。”
吴越指着自己的鼻子:“咦?你又赶我走?”
赵忱之半真半假地说:“我小时候看兵书,也学了一句话:无计之计,只有一避。我对付不了你,就避避你吧,免得闹出什么不可收拾的事,你反过来嫌我不够矜持。”
吴越顿时急了:“哎赵先生,我可没地方去啊。马克住在酒店宿舍大通铺上,郝江北家有女特务,孙江东又沦陷在火坑里了!”
赵忱之耸肩。
“赵总,坐下来商量嘛~”吴越央求,“你不是真的想赶我走吧?”
赵忱之收拾吃剩的盘子和碗筷,异样地看了他一眼:“可以啊,就看你的表现了。”
“什么表现?”
赵忱之意味深长地说:“追求我。”
“哈?”
“追得我舒畅快活了,就让你继续留住。”
吴越问:“那我、我要是不追呢?”
“再扣你半年工资,反正你现在还归我管。”赵忱之仰头说完,把碗筷往水槽里一扔,上楼洗澡睡觉去了。
第二十六章 电影
吴越陷入了焦虑状态,第二天上早班守着揉面机器的时候长吁短叹,一脸哭丧。
马克问:“你怎么了?”
吴越问:“劳动监察部门的投诉电话是多少?”
“你要干嘛?”
“我要举报一个人。”吴越说。
马克愣了片刻,说:“你和赵总婚都结了,干嘛老铁了心和基层部门过不去?上次是民政,这次是劳动监察,改天让街道社区到你们家设立一个办公点,什么计生养老工伤房产过户孩子上户口都能办,省得你们来回跑。”
吴越郁闷地说:“没有结婚。”
“没结婚也不该闹。”马克语重心长,“我邓大鹏十八岁那年打群架被拘留七天,出来后金盆洗手退出江湖,从此后就懂得敬畏生命,珍惜生活!”
吴越说:“别往脸上贴金了,你是受伤在医院住了七天,而且伤的还是臀部,逃跑时左边屁股被人家砍了一刀。”
老让把脑袋凑过来问:“闲□□聊?”
马克赶紧闪开了。
老让靠近吴越,特别郑重地从工作衫里掏出了一枚吊坠,坠子打开,里面镶着郝江南的大头贴。
“……”吴越说。
老让怀春地笑了:“爱情既甜蜜,又痛苦。”
吴越要走,老让不同意,拉着他呻吟,说爱情是哽喉的苦味,是吃不到嘴的蜜糖……
吴越说你找别人酸去,老让说我不要,老子就要让你看看真正飞蛾扑火的爱情是什么卵样。
吴越说你现在是为爱所困,等几天真跟郝江南成了,就可以积累提炼写“狱中八条”了。
让皮埃尔问:“狱中八条是什么东西?”
吴越拍了拍他的手背说:“是最后的嘱托。”
老让没明白,吴越又问:“你怎么追求郝江南的,有什么经验可供推广吗?”
老让说:“我写诗。”
吴越于是在工作告一段落后,洗手出门,找到郝江南,让她把让皮埃尔写的酸诗都拿出来。
郝江南出卖他人不遗余力,不一会儿就找出厚厚的一沓信纸。吴越说:“哟,这家伙还挺老派啊。”他翻看信纸,发觉丝毫参考价值都没有,因为老让基本不会写汉字,他写或者抄的诗都是法文。
吴越举着诗稿问郝江南:“你觉得怎样?”
郝江南托腮说:“其实我还挺享受的。我收到情书都是哪辈子的事了,现在连初中生都不高兴写信了,他能每天给我写这些东西,虽说看不懂,但心意能够体会。”
吴越笑道:“江南,我还当你是油盐不进呢。”
郝江南说:“我是油盐不进啊,但让皮埃尔不以为忤依旧把我当块宝啊,你把赵老总当宝了没有?”
吴越说:“我把他一剥削阶级资本家当宝干什么?”
“所以这就是你的问题。”郝江南说,“爬你们的墙头真累,再这样过两天我要出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