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 作者:箫云封F【完结】(10)

2019-07-08  作者|标签:箫云封F

  “我们给您做了详细的检查,在现有的检查报告里,没有发现器质性病变”,医生翻着病历本,斟酌语句劝他:“可能是心因性问题,建议您去正规的心理干预机构,找心理医生咨询。”

  “如果那边也治不好,我就永远废了?”,年轻的邱池也同样冷肃,只是身体生病,脾气更加暴躁,手边水杯被捏的咯吱作响:“说解决办法。”

  “先生稍安勿躁”,这类病症难以启齿,医生怕说了,会让他迁怒攻击:“心情放松很重要,请您尽量保持平静,找心理医生咨询。顺其自然,慢慢就会好了。”

  寻访名医,吃药、针灸、按摩理疗,那几年的邱池,除了早出晚归的学习、工作外,一直过着这样的生活。

  他面容越发冷静,性格更加无情,但内心的火焰却没熄灭,而是在次次失败中烧的更旺。火焰在心中翻涌奔搅,一次次被冰水淋下,封存后激起更大的反弹力量。

  他被练习室的祁林激起了欲火,胯下蒸腾烫立,五官平稳无甚波动,内心却翻江倒海,如火山喷涌。掌下勃勃跳动的内脏是鲜活的,漂亮的,属于一个桀骜不驯的年轻人,一个鲜嫩的小马驹,应该将他系在床上,骑在胯下,永远锁在身边。

  不该让他抛头露面,不该让无数目光紧追着他,不该让纷扰尘世将他浸染。

  “老王八,你别反抓着我,手腕要折了。”

  祁林自己探出头,瞪眼把手拉出邱池掌心:“你怎么回事,冬眠出来了要抢肉?每次被你干,我都腰酸背痛好几天,你丫属牲口吧?”

  骨子里留着同样的血,独断专行,嚣张跋扈,想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要做到,想得到的人,无论如何都要得到。

  不容他人忤逆。

  他就这样被毁掉,被打碎,罩着坚硬的壳,以冷颜面对一切。毁了自己还不够,承袭这样血脉的自己,还要毁掉另一个人?

  祁林的性子,承受不住的。

  邱池骤然松开手,拧紧眉心,薄肉拧出鼓包,血印割进皮肤。

  只要靠近,就无法控制。只能不听不看不想不管,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只有远远看着,甚至推开,才能保有鲜活的完整。

  想看到的是个活生生的人,会哭会闹,会唱会笑,而不是个养在笼里的金丝雀,浑浑噩噩哆嗦羽毛,每日昂首乞食,直到枯萎成灰。

  “好吧,你也别纠结了,我和你说实话”,祁林见邱池不说话,以为对方懒得理他,于是他咬牙爬起身,眼神不给邱池,只紧盯着泥土,从手边一团团拔草叶:“我当时和周泽在一起,就是为了刺激你。周泽家的其他人,都对他的股份虎视眈眈,他为了暂避锋芒,只得玩物丧志。而你那段时间对我不冷不热,我拿不准你怎么想,又想尽快上位,只能推你一把。”

  祁林脸颊泛红,因为忐忑和羞愧,脖颈上冒出青筋:“我承认,我当时的确图谋不轨。”

  “那现在呢?”

  邱池黑瞳深处沉淀墨汁,浓漆点染,漩涡凝聚成海:“你可以继续不轨。”

  “不行……我做不到了”,祁林没有看他,只把头埋进膝盖。他肩膀微颤,嗓音哽咽:“我无法继续……图谋了。”

  4)

  夜已渐深,凉风更盛,邱池沉默半晌,起身将他拉起,将他推进保时捷的驾驶座,自己做上了副驾。

  “休息一会再走。”

  邱池伸长手臂,越过他把车内暖风打开。

  祁林冻得发抖,喷嚏打个不停,眼底血丝蔓延:“我说完我的了,那你呢,你的可选项千万,我不信你是受这小把戏的刺激,才与我结婚。”

  邱池闻言看他,从头到脚扫过一遍,张口就来:“因为你长了个圆翘屁股。”

  祁林被踩了尾巴,怒发冲冠,挥手就给了他一拳。

  他刚与邱池结婚时,虽有名气但算不上家喻户晓,每天充斥在媒体上的消息,都是他强扒着董事长上位,是个不折不扣的小白脸,等被包养的没利用价值了,就会被一脚踢开。再加之他刚微调过眼角,出门即使遮的严实,上半张脸都因过敏肿胀泛红,在高精度镜头下,油腻丑陋到不忍多看。

  虽然他恢复容貌后,很快就因唱功和演技声名鹊起,但依旧摆不脱‘勾人上位’的名号。即使演唱会场场爆满,演过的电视剧收视水涨船高,但每次热度上来,都有不少人给他的微博私信发脏话,骂得他狗血淋头。

  他情绪容易波动,最受负面信息影响,有时神经质地啃指甲,彻夜不眠,翻私信和评论到天明。

  施秒当时手下不止他一个艺人,每次抽出空来看他,都被气个半死:“重要的是热度,是热度!你管那些人说什么呢?好好拍你的戏唱你的歌,早晚堵住他们的嘴!”

  祁林试图不去看不去想,他竖起全身的刺,表现得满不在乎,在舞台上依旧光芒四射,声震云霄,唱歌跳舞酣畅淋漓。每场演唱会,都有画着水彩的歌迷,在台下整齐划一挥舞荧光棒,满场合唱冲破屋顶,洒向八方。

  舞台上的他光芒万丈,舞台下的他躲在屋里撕纸,赤红着眼一首首写歌,没写几句就将作品扯得粉碎。

  他一拳打到邱池脸上,邱池躲闪不及,向后一仰,颧骨肿了起来。

  若是别人,邱池肯定一脚回敬上去,但对于祁林,他的注意力不在这,他随着祁林的力道,抓住他的手,精确按住了无名指:“戒指呢?”

  邱池的还好好戴在无名指上,祁林的已不翼而飞。

  “前几天洗脸时,丢进下水道冲走了,”祁林打了邱池,慌得口不择言:“我懒得找那种垃圾。”

  “结婚时的约定,你都忘了?”,邱池紧盯着他的眼,怒火也燃了起来:“只要出门在外,戒指必须戴着。”

  祁林最讨厌被人束缚,邱池的话无异火上浇油,他一把甩开邱池,恶狠狠骂:“关你屁事!”

  一束光就在这时扫了过来。

  这束光细而柔,不注意应该看不清,但他们所在的路牌边上有个圆角镜,祁林随着光向上追,镜面显现一闪而过的单反镜头。

  “艺迷周刊的……”

  祁林喃喃转头,车窗剧震,一只遮光罩急速奔来,像炮弹砸上副驾的车窗。

  祁林下意识猛扑上前,老鹰护崽般挡住邱池,闪光灯骤然炸起,噼啪快拍连绵不断,祁林被炸得睁不开眼,邱池一把抓住他,往主驾一按,低吼出声:“走!”

  一脚油门蹬下,保时捷从暗夜里冲出,箭一般窜入景区山路。

  这山路说是九曲十八弯也不为过,往常都是经验丰富的老司机,才能在这样的狭窄路况驰骋,跑不远便是一个拐角,再开一会又是一个长弯。祁林车技不错,保时捷底盘又稳,他油门踩深,沿着崖边风驰电掣滑过去,后面一黑一白两辆车穷追不舍。

  “不要命了……”

  祁林低吼,身旁的邱池看了眼油表,沉稳吐出一句:“接着开。”

  油门踩的更深,发动机的轰鸣震得车厢剧颤,流线车身在暗夜里刮出迅猛疾光。身后的黑车迎身而上,副驾车窗摇上,单反镜头逼出狰狞长度。车身沿着峭壁刮出刺耳摩擦,祁林咬牙猛甩车尾,在咯吱声中硬挤而出,将黑车甩在背后。

  另一辆白车紧随而上,恰好前面是块宽阔空地,一黑一白约好似的前后夹击,先是白车向前,压着祁林,让他不得不把方向盘向右打,随后黑车从右后方窜出,顶着副驾,单反镜头卡出半截,恨不得戳上车窗。

  黑车狗仔从黑车后排爬起来,竟看到对面车窗摇下一点,原本漆黑的玻璃后,缓缓露出邱池的脸。

  狗仔没见过邱池本人,没想到第一次见,竟出现在这样的情形下。K J老总的面容,和报纸电视上如出一辙,只是眼瞳太黑,将眼白挤得所剩无几。乍一看那双眼,空茫茫殊无感情,再向深探却黑涛浩瀚,浪潮如涌喷薄而出。

  他坐在保时捷副驾上,看上去气定神闲,甚至还在微笑。两条腿轻松叠着,一只手搁在窗外,无名指上的戒指反射银光。

  黑车狗仔第六感强,他单反架在窗边,竟迟迟不敢向下按。

  同伴踹他一脚,怒骂:“你他妈傻了?按快门啊!”

  他恍然而动,邱池那边的车窗就迅猛摇起,咔擦声后,徒留黯哑车影。

  受他影响,黑车速度放缓,祁林卡着空向右一挂,硬将黑车别在身后。

  白车见同伴被甩下,志气更盛,车内司机也跟着猛踩油门,紧随保时捷屁股挤了上去。他们已经开离宽敞地带,又到了紧窄山路,祁林本就脾气暴躁,休息不好怒气更旺,他说不清哪根筋没搭好,竟升起同归于尽的念头。临近拐角时他骤踩刹车,车尾一甩,车头迎着白车,饿虎扑食猛撞而上!

  白车司机原本只是挑衅,没想到祁林这般不要命,登时吓得惊声尖叫。这道路狭窄栏杆也脆,白车被推得连连向后,车身擦着栏杆发出砂铁劈裂的寒鸣。脚下油门几乎踩进车底,祁林手背崩出青筋,目光如炬,紧抓着方向盘的手,却坚硬如石。

  白车一寸寸被向后挤推,后排几个人吓得张牙舞爪哀嚎,单反三脚架四处乱砸,前窗玻璃都被镜头摔出裂纹。

  邱池依旧不言不动,只冷眼看着,直到白车真要被挤落,他才猛然起身,一把夺过方向盘向右拉,硬是将前轮偏离了方向。

  保时捷车身一甩,侧面沿着崖壁直冲过去,吱嘎响声再起,车体横着峭壁磨了一段,直将深棕车身刮的破烂,才渐渐无力停下。

  一只温热的大掌横在脑后,祁林浑身被冷汗打透,体力用尽,那只手慢慢捏住他的脖颈,五指拧起肉皮,音冷如在北极:“不要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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