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 作者:箫云封F【完结】(33)

2019-07-08  作者|标签:箫云封F

  “今晚发布会结束,让小唐陪着,罚酒三十杯”,邱池上前几步握住他手,罗主任掌心肥厚,肉墩墩的,握着直打滑,邱池笑言:“早定好了翠竹轩的雅座,您若不来,酒都没人敢喝。”

  “邱同志,早和你说了,别这么客气!”,罗主任脸上的肉堆在一起,攥住邱池的手摇晃:“组织一直对K J寄予厚望,这几年你们的片子,组织部都包场去看。拥护党的领导,继承传统文化,弘扬民族精神,你们做的很好嘛!老陈比我还夸张,他可是你们片子的……年轻人都怎么说的,粉丝,对,忠实粉丝!有时大屏幕放了我来不及去,还是他打电话过来,叫我一定得去捧场。”

  “一会让人把这几年K J出的片子,都刻成蓝光高清,酒会结束给您带走,您代替我,给陈主任也带几份”,邱池松开他的手,用眼神示意唐蜢:“你先过来,陪罗主任聊一会,我现在有个群访,结束了我们一起去翠竹轩。”

  “嗨,原来还有群访哪,那你先忙”,罗主任像提着小鸡仔,一掌把唐蜢拉来:“让小唐陪我就成。”

  唐蜢莫名又接下陪聊重任,连忙给邱池递眼神求助,可惜邱池像棵老树,只用眼神开不了花,唐蜢无耐,只得认命给罗主任倒茶,继续听对方东拉西扯吐沫横飞。

  邱池脱下长外套给别人拿着,只穿衬衫走上前台。各家媒体的记者看他出来,噼里啪啦的闪光灯齐齐闪烁,白芒晃得他睁不开眼。

  在刺目的光波下,邱池有一瞬间的恍惚,对他来说,接受采访不算重头戏,但调动心智的事情,做着也不轻松。他一天安排两场就觉得累,而祁林这几年,一共接受了多少场采访,数都数不清。

  再加上要上这么多戏这么多综艺,他不累么?

  如果说为了钱……哪里需要他挣这么多钱?

  在这一瞬间,邱池觉得自己忽视了什么,这念头在心海中像一尾鱼,勾起尾巴便游开。

  主持人把话筒递给他,说了几句前言,他在这声音中调整心态,伸手抚了抚领带。整场群访没有题纲任意提问,速读传媒一马当先,举起了手:“邱总,先问一个大家都关注的问题。从你们K J的财报中能看出,你们之前做了大量的海外并购业务,这几年剥离了这些,是否因之前的投资,实在过于冒进?”

  “经济形势每时每刻都在变化,K J作为业内排名靠前的公司,投资标的被决定之前,都通过了严格的内部筛选。投资是否冒进,不能仅从财报评判”,邱池手握话筒,面朝一众媒体,他摔烂的手机在口袋里嗡一声又消失,他蹙了眉头无法接听:“K J已经是中国电影史上不可或缺的存在,请大家将目光放长远,看到社会文化的进步与发展,K J愿为社会主义精神建设添砖加瓦,随时请各位监管。”

  问题一个接着一个,他在台上侃侃而谈,施秒却在工作室急的团团转,她又一次打电话不通,气得一把摔了手机:“特么的邱池你个混蛋,特么的接电话啊!”

  旁边的马尾辫实习生被她的怒火吓坏,眼泪汪汪放下手机:“祁哥的也打不通。”

  施秒瞪她一眼,忍不住又拨另外的电话出去,破口大骂:“特么的连个人都能跟丢,养你们是吃白饭的吗?啊?那么大个人能跑哪儿去,他还能长翅膀飞了?!”

  那边又说了什么,丝毫也没减轻她的怒火,她的吼声更大:“是是是,知道你们是新人,这圈子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换人换的我都记不住,新人还少吗?那些人怎么都没跟丢,就你们能跟丢,你们特么眼睛长屁眼上了吗?”

  坐在马尾辫后面的也是个实习生,他看施秒看他,也哭丧脸举起手机:“张、张编说他从三点就开始等祁哥,到现在,祁哥也没给他消息。”

  施秒咬着牙焦头烂额,硬是又捡回手机,锲而不舍给邱池拨号。

  邱池的手机被摔裂后,似乎接听就有问题,总是响一声就消失。他本来接受采访时就设了静音,手机响一声停止,等一会再响,缠缠绵绵不停歇,也让他有些烦躁。

  烦躁中夹杂不易察觉的焦虑,他总觉得心里那尾鱼又游出来,晃着尾巴划出弧线。这条覆盖密麻银鳞的长尾闪烁流光,像在与他告别。

  “邱总,既然什么问题都可以提,那我问个私人问题,在感情里,您是否做过令您后悔的事?”

  邱池猛地抬起头,一双眼如同鹰鹭,狠狠盯着问话的人。

  那人向后退了一步,汗水从额顶洇出,邱池的目光太硬太烈,像一柄钢枪,直插入他眉心。

  噼里啪啦的闪光灯动的更快,这些人其实都看了前段时间艺迷周刊的料,周刊不敢将邱池的脸放上,只能模棱两可说个“Q姓小生”,再将邱池的脸拍糊。

  Q姓小生是谁人尽皆知,祁林与邱池的婚姻关系,也是大家茶余饭后的谈资。关于他们究竟离没离的月经贴,隔段时间就会上一次热搜,这次出了这样的事,在座媒体其实都想问相关问题,正好有个新媒为了流量博出位,其余采访者暗自开心,都把话筒往台上挤。

  心里那尾鱼沉到水底,忽然又浮起,这条鱼闪烁诡异的华芒,缓缓消失又重组,模糊垒成了祁林的身体。

  以祁林为圆心,毛求岛的那个山洞,渐渐浮现在他面前。

  祁林和那天一样,只裹着单薄的上衣,他眼圈泛红,缓缓向山洞里飘。

  但这个山洞漆黑没有尽头,如一道狭长的深渊,连光都透不进去。

  邱池忽然升起没来由的恐惧,他伸手去抓,只握住一片虚无,他的手指从祁林背后穿过,祁林并不回身看他,只是执意向前,瘦削身形如一缕烟,倏忽淹没在黑暗里。

  “邱总、邱总可以回答吗?请回答问题。”

  底下的人看邱池走神,争先恐后呼唤,将他拉回现实。

  邱池怔怔看着面前这些话筒,总觉得这些话筒上长了尖刺,插进空荡的胸膛里。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声音要通过话筒,才能辨认清晰:“没有后悔……在感情上,没做过后悔的事。”

第11章

  (1)

  祁林是在一阵颠簸中清醒的。

  说是清醒,其实神识依旧飘散在外,无法聚回身体。之前按上他口唇的不知是什么,刺鼻味道久久不散,他混沌的大脑被熏的不再疼痛,仿佛神经通道燃到极限最终销毁,徒留僵死的肉体,支撑摇摇欲坠的灵魂。

  他软瘫着脖子,躺在某个人的大腿上,随着汽车颠簸,不时撞上这人腿根,撞得头壳发麻。这人的肌肉硬邦邦的,不是健身房练出的花架子,而是实战才有的铁骨铜皮。

  他头脑发晕,只能迷迷糊糊回想,记忆碎片仍像握不住的拼图,七零八碎散的厉害,每次稍微想起一些,车一颠簸,又将图案摔散。他不知已被带上车跑了多久,目之所及几乎没有光亮,浓郁的黑暗从车窗向下爬,落到脸上时,有只满是老茧的手,也随着暗色抚上他的脖颈,忽然捏住他的喉管。

  “醒了?”

  这人突然开口,嗓音低沉,每个字都像深思熟虑后吐出,透着说不出的干哑。

  “查谦,你们三不管跑出来的,学舌都这么费劲?”

  前边开车的人突然猛打方向盘,本就颠簸的车体向上一跃,祁林软绵绵的脑袋向上飘,被查谦眼疾手快抓住脖颈,又按回大腿。

  原来……让他躺上大腿,按住他的脖子,是为监视他是否清醒。

  虚按着喉管的手粗糙干裂,五根指头像被烧毁,皲裂死皮摩擦敏感肌肤,轻微的颤动都互相挤压,彼此感知纹路的混乱。

  祁林勉强动动手脚,手被反折拷在背后,双脚也被拷着,这些人没蒙他的眼也没堵他的嘴,看来……不想让他活着回去。

  他喉咙冒烟,难受得不断吞咽,查谦察觉到他脸色潮红,忽而凑近他脸,掌心贴上他前额:“一直发烧……”

  话音未落,他狠狠一脚踹上前座:“药、水。”

  坐在副驾的人刚想动,开车的人突然啐了一口:“×他妈,娇滴滴的像个娘们,你干脆操他解渴,省得费水!”

  副驾的人张口欲言,却什么也没说,只手忙脚乱在包中找药,刚找好药和水向后递,开车的人大手一挥,药片咕噜噜滚落,粘的满是土灰。

  副驾的人条件反射回头,查谦面无表情,浓稠的夜爬入,将他脸容塑得半面昏黑,他停顿半晌,缓缓开口:“赵东,你脑袋……想掉?”

  赵东咧嘴乐了,啪啪拍副驾人的肩膀:“钱三,你听听这小子在说啥!山中无老虎,猴子当大王,这是要大闹天宫啊!”

  钱三左右看看,慌忙做小伏低,连声劝慰打圆场:“赵东你别惹查谦,咱们的目的一致,拿了钱就走。查谦,赵东这个狗脾气你也知道,你别和他一般见识,等谭大来了……”

  “你特么少和老子提谭大!”,赵东突然一甩方向盘,车轮滚地划出刺耳裂鸣:“X的牛皮吹上天,老子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牛逼!要不是他手里有货,老子来遭这个罪?还他X绑个大明星,知不知道啥叫树大招风……”

  他话音还飘在半空,一个圆溜溜的录音器从后座向前飞,落在操作台上,滚几圈不动了。

  粗嘎嗓音从录音器中炸出,赫然是赵东挑衅的声音:“……老子倒要看看,他到底有多牛逼!”

  整辆车瞬间如同被拉到北极,车里温度下降到冰点,某种诡异的气氛蔓延于车厢,漫天冰雪从后座蔓延到前座,钱三不自觉打个哆嗦,赵东也像被扼住喉咙,他僵硬啃掉嘴唇死皮,牙齿抖动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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