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床异梦 作者:箫云封F【完结】(43)

2019-07-08  作者|标签:箫云封F

  那边沉默片刻,邱池屏息:“祁林还活着?”

  “做生意讲究诚信”,谭大把手机拉远些,哈哈大笑:“若成死饵,八折让你带走。”

  邱池揪住喉管,强行稳住声线,某个猜测从心底冒出:“你是……沈达腾的人?”

  谭大一愣,喉结一滚,两秒后才出声,语调挑高:“废话少问,钱准备好。”

  他挂断电话,手机只余滴滴忙音,整场对话不及三十秒。

  引擎犹在轰鸣,车前盖震动的频率,比平时更烈,谭大踩着油门向前飘,一时间青筋直冒,额角血脉嗡嗡弹跳。

  他开了一会,突然骤踩刹车,两手松开方向盘,几下抠出手机卡,用力掰碎。手机被他随意丢出,悍马硕大的轮子一碾,机身登时化为碎片。

  邱池盯着忙音阵阵的手机,某种恐惧从心底爬出,渐渐收紧心脏。

  他立即给陈锋拨号:“陈队,我怀疑这次的事件,与沈达腾有关。”

  沈达腾非无名之辈,但在没有犯罪的前提下,陈锋如何查他信息?

  陈锋停顿一瞬,回道:“稍等片刻。”

  他正在自己的办公室里,紧盯画面轮换的电脑,副队闵莺捧资料进来,把卷宗摊开:“陈队,都在这儿了。”

  “闵莺”,陈锋摆手让她过来:“你对这案子,有什么看法?”

  闵莺一头飒爽短发,身形挺直像杆钢枪:“按理讲,绑匪要求交付的赎金,都是不连号的旧钞。本次数额巨大,全用纸币,至少中型车才能带走。”

  陈锋沉吟片刻,当即摇头:“也许不用纸币。”

  闵莺一愣,挑起眉毛:“如果不用纸币用网银,那账户会被立即冻结,绑匪会这么无知?”

  陈锋脑中回荡邱池的问题,得到的信息像散乱的珠子,互不相碰,用线才能缠起。他抬头凝视闵莺半晌,忽然起身,与她靠近:“我知你舅舅消息灵通,你实话告诉我,这个沈达腾,是不是想要出境?”

  闵莺为难抿唇,不想说话,手指在裤缝转了两圈。陈锋看她想走,连忙站起,按住她肩膀:“闵莺,想想你是为了什么,才顶着全家反对进来。人质无辜,生命高于一切。”

  闵莺立在原地,眼圈顿时红了,她想起父母拼命劝阻时,她拼命喊出的话:“我要去救人,我就是有病,我看不得别人难受!”

  她咽下哽咽,轻吐出声:“我也只知道大概,舅舅有次喝多了酒,说风向有变,沈达腾得罪了人,有人要弄他,有人要保他。陈队,你看财经网吗?他之前呼风唤雨,但近来好久不出现,什么消息都没有了。”

  陈锋点头坐下,伸手按压鼻梁,闵莺犹豫片刻,开口道:“无论有没有人保他,他们神仙打架,我们插不了手。”

  “我知道”,陈锋向后一靠,眼睛盯上屏幕:“特警队已排查两个可疑场地,绑匪经验丰富,一直用障眼法转移视线。数据库比对有没有消息,谁最有主犯嫌疑?”

  闵莺摇头,忽然道:“我去催他们加快进度。人质家属那边,有消息吗?”

  仿佛是为了回应她的话,桌上手机又响,邱池把他刚刚通话的那段录音,发给了陈锋。

  两人仔细听完,闵莺拍桌急了:“欺人太甚,我现在就带设备过去,说不定能定位到人!”

  “很难”,陈锋把她叫住,手机在指间旋转:“如果这个人是主犯,他一定会模糊定位。你仔细听这录音,里面的引擎声响异常,有三种可能,一是主犯在高速上开车,把油门踩的太实。二是这车是越野,并且在土路上驾驶。三是这车已停产,没法更换最新的发动机。”

  闵莺咬住唇角:“明白了,我立即去数据库监工。”

  她风风火火出了门,陈锋调回视线,仔细翻看查谦等人的资料,看了一会,又给邱池拨号:“邱先生,你听好,吸毒会令人疯狂,这些绑匪,不能把他们当人。如果你能与人质通话,请一定告诉他,不要轻举妄动,以免造成惨烈后果。”

  邱池靠着卧室的墙,他后脑顶着冰冷的墙壁,凉气沿着脊髓向骨缝钻:“我爱人的性格……一定会想办法自救。”

  后脑猛然一疼,祁林在暗夜里睁开眼。

  他一直睡不好觉,并为此烦恼,没想到这病症……也能救他一命。

  他不知现在几点,只是夜色浓黑,唯月光从窗外爬入,落在脚边。

  悄悄动腿,体力已恢复不少,可能没了手铐禁锢,手腕也不再疼痛。

  他偷偷转头,查谦半坐靠墙躺着,双眼微闭,轻轻打鼾。

  因为纱布缠绕,手指仍不灵活,祁林没法抓住镊子,只能用指缝夹着,试图挑开绳结。

  查谦绑的不紧,绳扣压在腕上,被镊子顶的出血,祁林无暇他顾,只拼命拨动绳结,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绳扣松动。

  楼梯处突然传来脚步声,祁林心都提到嗓子眼,赵东一脚踹开门,吼声随即扑进:“X的!钱三回来,抢了老子地方,在下面冻死了!老子也要上楼睡!”

  他手里举个手电筒,晃来晃去,在祁林和查谦身上扫过,查谦登时睁眼,怒气冲天瞪向赵东。赵东嘿嘿讪笑,高大身躯在地上一蜷,不触查谦霉头。

  查谦扫了祁林一眼,祁林闭眼装睡,冷汗湿了遍身。

  几人沉默片刻,赵东突然一咕噜爬起,举起手电,一步步走向祁林。

  “不对啊大明星”,赵东粗嘎的声音,在寂静夜色下,生出瘆人寒凉:“你手里,是啥子在反光?”

  (2)

  祁林咚咚作响的心脏,在那瞬间如被冰冻,寒凉从胸腔向脊骨渗入,四肢被浸入冰水,动弹不得。

  唯有重如擂鼓的脚步,由远及近,一步步踩上心头。

  祁林听到牙齿在摩擦,咯咯吱吱,在耳边放大,这声响从耳膜向下涌,堵在喉口,化为厚棉,压得他无法呼吸。

  赵东已走到面前,电筒中射出的长光,如从地狱而来,阴测测指着他的脸。

  祁林被晃得睁不开眼,掌心湿滑的厉害,镊子头扎进肉里,泛着冰银寒光。

  赵东露笑出满口黄牙,上前刚要弯腰,祁林忽然被抓住衣领,向后猛然一扯。

  查谦的掌心在祁林手腕拂过,有个银色东西从指间飞出,直直砸上赵东额头。

  它力量极大,赵东被打的“哎哟”一声,蹲在地上,惨呼不休。

  那东西揍了赵东后,又重重砸回地面,赵东定睛一看,是个铁质的勺子。那玩意小巧玲珑,在惯性加持下,竟砸出梭型银弹的效果。

  “吃饭”,查谦坐在祁林旁边,晃晃手中的筷子:“勺子,给他,没拿走。”

  赵东狐疑来回看看,视线飘到查谦脸上,查谦面不改色,毫无退缩之意。

  视线又飘回祁林脸上,祁林半面脸埋在土里,胸膛剧烈起伏,喉管嗬嗬发出鸣音。

  “嘿嘿……”

  赵东揉揉脑袋,晃悠悠站起,他盯了查谦半晌,呲牙乐了:“三不管哪三不管,你他X想告老子黑状……有意思,有个话咋说来着,对,阴阳两隔!”

  查谦眉毛挑起,不发一言。

  赵东敢逞嘴上威风,但不敢和查谦正面相抗,他连连摆手,倒退着往楼梯口走:“不对!不对!我赵东没文化,拽不出文词!那话叫啥来着,阳奉阴违!阳奉阴违!对!哈哈哈……”

  他大喊大叫蹭到门边,掰动把手,转身就往下跑,脚步很快消失不见。

  查谦待赵东离开,把手按上祁林胸腔:“慢慢,呼吸。”

  祁林这身衣服湿了干,干了湿,像从水里捞出拧开,又无数次按回水里。查谦按住他的胸膛,他胸前那块像被泼过胶水,牢牢黏上掌心。

  查谦定睛看他表情,忽而迅猛出手,钳住祁林手腕。

  祁林心脏漏跳一拍,他的镊子被藏进袖口,但掌心和手腕,都被挫的满是血痕。

  无论如何……都藏不过。

  他睫毛颤抖,眼珠在眼皮下疯狂转动。

  现在把查谦打晕,破门而出如何?只是凭他的体力……

  查谦不知他在想什么,只缓缓磨动那受伤的手腕,手指在染血的袖口停顿,一寸一寸,将袖口卷了上去。

  一把细小的镊子,吧嗒掉在地上。

  声音很小,但在紧绷的空气中,被放大数倍,祁林猛然攥拳,却被查谦勾住掌心,一根根摊开手指。

  他动作很慢,像在探究什么,又像在做什么决定。他把祁林的袖子卷到手肘,又换另一只手臂,缓缓卷起那边袖子。

  寒凉手指在皮肤上爬动,像某种蜘蛛,用毛脚踩出湿痕。

  做什么,做什么,他要做什么……

  祁林喉结滚动,眼珠却无法滚动,只能牢牢盯住查谦。暗夜月色爬上查谦的脸,他半面被灰黑覆盖,另半面刚硬如塑,紧绷的唇横成一线,从中间断开。

  查谦忽然动了,他一个挺身跨到祁林身上,掐紧他的下巴,低声哽咽:“为什么,不想活?”

  不想活?谁、谁不想活……

  事情和预想的不太一样,祁林睁大了眼,余光不自觉往手腕上飘。

  腕上满是血痕,横七竖八,肉丝被刮出几条,像割腕时,被胡乱割开的刀痕。

  等等……查谦以为……他要割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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