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用了。”
贺怀意憋笑憋得肚子痛,林颂安直接不厚道地笑出了声,他虽然好脾气,但是看到苏羽吃亏居然也有种蜜汁欢喜。
这天,苏羽还是没有催到菜,拉着女朋友灰溜溜地走了。走出了餐馆,贺怀意和林颂安两个人捂着肚子蹲在路口笑得直不起腰来。
贺怀意:“社会你苏哥,不不不用了。”
林颂安抹掉眼泪:“哈哈哈哈哈,卧槽苏羽这个人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欺软怕硬了。”
“那姑娘估计也看清他什么人了。”
“人渣不配拥有爱情嘛,没毛病。”
两个人笑了一会,冷风被吸到肺里,贺怀意一边咳嗽一边抹掉眼角的泪花,林颂安止住笑,望着贺怀意,一脸关切:“你没事吧。”
贺怀意不太能正视他这种眼神,低下头摆摆手:“没事,笑呛到了。”
林颂安很自然地伸出手帮他整理了一下围巾。
“!!”贺怀意像被踩到尾巴的狐狸一样跳了起来。
“你干什么!”
林颂安一脸不解:“我帮你弄下围巾呀,有什么问题吗?”是他想多了,自上次在医院里做了那个奇怪的梦之后,贺怀意对林颂安的一些肢体接触就表现得格外敏感,被碰到一点简直要炸毛。
林颂安的声音恰到好处地化解了这种尴尬。
“诶,你看,下雪了!”
贺怀意抬起头,也惊呼出声:“居然下雪了!”
他们所在的城市位于南方,根据记载上一次下雪是在十七年前,这几天虽然一直在降温,昨天天气预报也播报了还会有一次寒潮。但贺怀意万万没有想到,今年冬天,竟然下雪了。
雪花当然没有北方那么大,只是一些很细碎的雪渣,能形成六瓣雪花的少之又少,贺怀意伸手去接,雪落到他掌心又很快消融成水,他又伸手去抓空中飞舞的那些。
“贺怀意你不是怕冷吗,你很喜欢雪?”
贺怀意点了点头,手指因为接雪冻得有些僵硬,他朝掌心呵了口气,林颂安见状把自己的手套递了过来。
他道谢后戴上,继续方才的谈话:“因为在南方,很难看到雪。而且下雪后,一切看起来都会变得干净,我喜欢干净纯粹的事物。”
林颂安自然没有听出他话里的意思,只是帮他去抓空中那些飞舞的雪花,找到那些六瓣的,献宝似的递到贺怀意面前,雪花转瞬即融,林颂安又会很惋惜地叹口气,继续给贺怀意抓雪花。
贺怀意的心跳得很快,他感受到了,那团被他强压到地底的火焰又有烧出来的架势。自打决定和林颂安保持朋友距离后,他觉得那团火因为不见天日而渐渐微弱。
元旦那晚,他以为这团火会因为林颂安的表态而熄灭。但是它没有,它一直在燃烧,在林颂安说总是谈钱只是想讨好他这个朋友的时候,那团火的火苗就像要烧出地表了一样。在他送酒醉的林颂安回家的时候,他确信了一件事,他永远掩盖不了他对林颂安的爱意。
是的,是爱意。
他很清楚地了解到,如果以前对林颂安的感情只是喜欢的话,那么现在这份喜欢埋在地底经过发酵后,已经转化成了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的爱。
我爱他,今后数十年的飞雪夕阳,我都想和他一起看。
街市如昼,四周的行人都因为这突如其来的降雪而驻足欣赏,小孩子兴奋地尖叫和打闹,明亮的路灯光映在飞雪中竟然营造出一种如梦如幻的意境。贺怀意脱下林颂安给自己的手套,虔诚又温柔地在上面印下一吻。
“林颂安这里!”
傻兔子还在找雪花,雪越下越大,他找到完整雪花的几率也高了很多。听到贺怀意喊他,林颂安下意识地低下头,一个绵软软的东西贴上了他的嘴唇。
拿到手里一看,是自己方才递给贺怀意的手套,林颂安很是不解,背后却有一股寒意一路窜下,沿着背脊流淌,凉了个透。
贺怀意手里捏着一把雪,站在远处笑出眼泪:“林颂安再见,这把雪还没用完,如果今晚雪够大的话,明天你也许还可以来找我报仇,再见!”
林颂安本来想抓一把雪反击回去的,但是看贺怀意都跟他道别了,也没了继续玩耍的兴致,站在原地老老实实地挥手:“那明天见!”
等贺怀意走远,林颂安才突然想起来,贺怀意今天,似乎笑了很多次。
他以前倒也不是没笑过,但是像今天这样,和其他十六七岁的少年一样,发自内心地无所顾忌地大笑,还是第一次看到。
贺怀意总是那样,严肃正经,不苟言笑。刚认识的时候林颂安甚至怀疑这个人有没有人的感情,接触久了,才发现,贺怀意他也是和大家一样的普通人。
会焦虑,会生气,会悲伤,也会开一些无伤大雅的小玩笑。
他很喜欢贺怀意的笑,就像冰层初融,春水潋滟。
第28章 幼稚
贺怀意和林颂安道别后,像往常一样回了宿舍,洗漱过后把自己团在暖融融的被窝里,想着要是今晚能保持这个降雪量,明天早上起床说不定有雪仗可以打。胡思乱想间,睡意像潮水一样袭来,贺怀意翻了个身,抱着棉被睡了。
第二天一大早,室友尚在熟睡,贺怀意就起床跑到寝室阳台,推开阳台门,外面天还没亮,雪已经停了,不过地上的积雪已经有厚厚的一层,打雪仗是足够了。屋外的柏树,因为一夜的降雪,被压断了几条枝干,断枝混着残雪横在路中间,有上了年纪的老人去路上捡这些柏枝,估计是想烘干了用来熏过年吃的腊r_ou_。
贺怀意麻利地洗漱好之后,穿戴整齐跑下去,他想在早自习前多玩一会雪。舍不得踩那些平整的积雪,贺怀意只有找那些被人踩过的地方走,一路走一路捏雪球玩,手指头冻得生疼,贴脸上再呵两口气,学生们陆陆续续下楼吃早饭,见了雪也跟贺怀意一样兴奋,大家都很有默契地沿着贺怀意踩出的路走,绕开了干净的雪地。
贺怀意蹲在宿舍楼下花坛边,把花枝上的积雪一点点扫下来,在手心拢做一团,把小雪球铺到地上,这里是林颂安的眼睛,这边是林颂安的鼻子,看着自己用雪拼凑出来的林颂安,贺怀意忍不住发笑,太傻了,这谁啊。
年少有年少的欢喜,在雪霁的清晨,一个人傻乎乎地用雪拼自己喜欢的人的样子。
等上课铃响了两遍,贺怀意才抛下自己的艺术作品撒腿奔向教室,从后门溜进去,还好还好,班主任还没来。到自己位置上坐下,贺怀意才发现旁边吴梓的位置又空了,上次的事情让他有点不安,一会下课去问问老师吧,贺怀意这样想着。
等班主任摇进教室的时候,早自习已经上到一半了,老顾把水杯往讲台上一放,清了清嗓子,贺怀意以为他要开始讲课,坐直了准备听课。
“那个同学们,外面这么厚的雪,我想着大家呢,高三了有机会也好好放松一下,不要总是窝在教室里,今天上午就不上课了,放大家出去玩,雪化了就没机会了,但是要注意安全啊,只能在cao场周围,不能出校,打雪仗要把握好分寸。”
贺怀意愣住了,全班同学也愣住了,反应过来后班上爆发出一阵欢呼。
“老顾万岁,我爱你!”
班主任拿起水杯遮住脸,咳了一声:“你们小声点,别人班还在上课。”
贺怀意也沉浸在这突如其来的喜悦中,本来想着能在课间出去玩一会就已经很满足了,没想到老顾会这么大方的让出一上午的时间给他们。贺怀意发誓,他现在已经把摔手机之仇,唱山歌之恨全部忘记了。这一刻,他真心实意地敬爱着班主任。
走到教室门口,贺怀意又想起了吴梓的事情,转身过去问班主任:“顾老师,吴梓今天为什么请假了。”
老顾吸了口烟:“他妈妈刚才打电话说他睡过头了,我已经跟他说了,今天上午不用来上学了。”
贺怀意很果断地转身离开,他也觉得吴梓不用来上学了。
小跑到cao场上,贺怀意才发现同学们已经开始打起雪仗了。小心绕开他们的攻击范围,走到乒乓球台旁蹲下,继续他用雪捏林颂安的伟大创作。他这边捏得忘我,教学楼那边下课铃一响,林颂安就跑出教室,先在阳台上拢了一抔雪,屁颠颠跑到四楼,准备狠狠报复一下贺怀意。
等到了四班教室门口,林颂安却发现教室空无一人,他拉住了一个过路的男同学:“同学,我想问一下,四班怎么一个人都没有?”
被拉住问话的同学一脸愤恨:“四班班主任给他们放了一上午的假,全班跑去cao场上玩雪了!”
好的!他现在更想报复贺怀意了!
林颂安迈开腿几下跑到cao场,四下找了一圈,终于砸乒乓球台那里发现了贺怀意的身影。贺怀意这边正要完成创作了,有人突然从领口那里塞了一大把雪,后颈被雪一激,贺怀意猛地跳了起来,融化的水顺着背脊流下去,贴身的衣服被弄得s-hi透。
他以为是夏航,吴梓不在,只有夏航会这么无聊,转头一看,却是林颂安。
林颂安左手还握着一把雪,水从他指缝沁出,顺着手背流进袖子里,他见贺怀意吃亏,心里可以说是十分畅快,笑得没心没肺:“向一切放假的资产阶级开炮!”
贺怀意拉了拉领子,把沾在上面的雪渣抖下去,也很捧场:“请无产阶级安心回教室读书。”
听他这么说,林颂安还真有点丧气,蹲下来用树枝在雪上乱画:“我可太羡慕你们班了,班主任说放假就放假,一会我还要回去上课。”林颂安的目光被贺怀意的艺术创作吸引过去:“这是什么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