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他成为了学校里头的一霸。学校里低年级的孩子见到他就低着头绕道而行，他也终于从受害者的位置走到了欺凌者的位置上。
然而就在他一泻心中怨气的时候，他再次见到了韩才生。那个改变了他一生的‘恩师’。
那时候时间已经过去了好久。他已经参加完高考，天天混迹于各种网吧和社会场所，一点不把自己看成是个学生。
再见面时，宋小艺已经长得五大三粗，而当年一巴掌就可以扇晕他的韩才生却变得苍老了起来。虽说样貌还算精神，但身材也是缩水了不少，额角还有两三稀疏的白发。
宋小艺忽然意识到，这个恶者如今也变成了弱小的群体，就如同当年他手中的那只猫一般，毁灭易如反掌。
一日，他便尾随韩才生来到他现在的住址。韩才生上楼后刚想关门，一只脚便抵在了门口。
韩才生有些诧异的抬头，却发现一个高大的男子立在门口。他不由微微一个寒战，因为门外的那双眼睛是如此的熟悉。那种憎恨与杀意，是他多年前在一个孩子的眸子中看到的。
“你是谁？”他后退一步，试图强行关上门。但门外的人力气太大，不容得他做任何的反击。
“我是谁？”门外的宋小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他回味着当年韩才生课堂上看他的那一个眼神，努力的复刻着。
“我是谁？”
此刻，宋小艺也不知道自己是谁。他是当年被韩才生辱骂的学生，亦是如今徒手杀死他的凶手。真不知道，到底是谁毁灭了谁。
杀完人之后，似乎只有畅快。他知道自己家里有些势力，在这里也不必太过于担心。但是后来警察还是得到了线索，怀疑到了他的身上。是因为他当年的一个同学，那个女生告诉了警察关于他当年和班主任的恩怨。
宋小艺内心的杀戮又开始觉醒了。这个女生，她也是当年他被韩才生辱骂时的旁观者，但她现在居然站在毁灭他的人那边揭发他！
于是又是一场杀戮。对宋小艺来说，易如反掌。这一次他处理的十分的小心，认为不会再有任何人能抓到他的马脚。
然而他又失误了。因为他家附近邻居的举报，他被带到了局里。因为家中的势力，他受到的刑罚很轻，两条人命，仅仅是三年的有期徒刑。
之后，他便在监狱中，认识了那个叫陈茜茜的娘们。
第六十六章 爱情
陈茜茜也是一名囚犯。女囚。
她和宋小艺是在劳改场上认识的，在遇见她之前，宋小艺从未谈过恋爱。他上学时期的那些女生不是看不起他就是害怕躲着他，他也没对谁动过情，与不觉得这是件有趣的事情。
二人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宋小艺顶着流光锃亮的大脑袋，手里推着满是煤块的手推车，头上的汗流个不停。他抹了一把快流到眼睛里的汗水，就在那恍恍惚惚之间，瞥见了不远处的那个她。
她当时的发型剪得参差不齐，像极了一个炸了毛的男人。身上裹着肥肥大大的囚服，手里扛着铁锹，也是满身的煤渍。
“嫩看我奏什么？”她似乎是察觉到了这边的目光，眉毛一竖，倒是挺厉害的吼了过来。
“谁看你了……”宋小艺赶忙低下头，嘴里嘟囔一句便赶紧走开了。要放在往常，有人这般的吼他，他早就挺直了腰板怼上去了。只是这次，似乎是没了那个兴致。
之后有人告诉他，这个娘们叫陈茜茜。名字叫着文范，人却大屁股大腰，泼辣的很。据说是她老公家暴她，她出于正当防卫砍死了她的老公，最终被判了二十年有期，现在已经是第三个年头了。
听完她的事迹，宋小艺更是对她有了兴趣。因为他觉得这个陈茜茜和自己很是相似，都是杀了自己想杀的人。他便可以的在各种场合和这个cao着一口北方话的女人接触，渐渐地熟络了起来。
他第一次做这种事，显得有些笨手笨脚的。陈茜茜一开始也没有给过他什么好脸色，他都是憋着x_ing子，继续有一搭没一搭的和她搭讪。
在二人渐渐熟悉之后的某一天放风时间，他们坐在高高的围墙边上。陈茜茜忽然闭上了眼睛，靠到了宋小艺的肩膀上，
“嫩是不是喜欢我？”
宋小艺一愣，不只是因为她的动作，还有她的那句话。
“我这是喜欢你吗？”他忽然有些紧张，此刻心里的滋味是他从未经历过的，“我也不知道……”
“嫩个傻逼！”陈茜茜直起身，使劲到了他的胳膊一下，“嫩不喜欢我，干嘛老是和我说话！”
“那我就是喜欢你吧……”这是宋小艺长到这么大，第一次说出这种话。他一直生活在仇恨里，从没有人告诉他喜欢是什么，但如果喜欢一个人就是想找她说话，那他就肯定是喜欢陈茜茜的。
“……那我现在可以亲你吗？”宋小艺微微迟疑了一下，他觉得陈茜茜一定也是喜欢他的。
“去嫩妈的！”膀大腰圆的陈茜茜忽然红了脸，“我还没答应呢！”
“那你答不答应我”眼见着放风时间就要结束了，宋小艺有些心急，他殷切的盼望着那个答案。
“放风结束，都给我各自回去！”
不远处，狱警开始吹哨。只是眼前的人依旧迟迟没给他答案。
“你说话啊！”宋小艺起的直跳脚，扯着陈茜茜的袖子不撒手。
“嫩让我想想！”陈茜茜一把推开他，“明个告诉你！”说完便急匆匆的赶回了牢房中。
那天晚上，宋小艺一直都没能睡着。他翻来覆去的想着事情。他第一次觉得他想娶个老婆，哪怕对方仅仅是个没什么文化，膀大腰圆，甚至有过前科的女人。他们都是同类人，或许除了彼此，也无法再有别人爱上他们。
“我当初杀人的时候都木有这么紧张会儿……”第二天，他们又在放风的时候见面。这次的陈茜茜比往日修了篇幅，但还是一股大大咧咧的样子。
“你思考的咋样？”宋小艺咽了口唾沫，手心里都冒了汗。
陈茜茜没有说话，扭了扭滚圆的腰身。本应属于少女时代的绯红再次漫上脸颊。
“嫩亲我吧……”
瞬间，世界裂开了一个口子。无数斑斓奇妙的东西，从黑暗的百万地下涌起，天边被染上了旖旎。
“嫩说，咱们还有可能结婚吗？”
夕阳下，短暂的自由中，两个人总是寻得一个无人的地方，倚靠在一起。进来陈茜茜总是会问宋小艺这个问题，其实他心里明白，因为自己很快就要出狱了，然而陈茜茜却还有十五年的时间。
他心头不由得懊悔，当初若是多给他判个几年就好了。
然而黄昏中，他扯住陈茜茜的手，郑重的说到，“你放心，我一定会把你早些弄出来。这本来就不是你的错……一定有方法的，我去找我家亲戚！我们可以结婚的，相信我！”
面对着爱人坚定的面庞，陈茜茜含着笑，重重的点了点头。
只是事实容不得他们这般乐观。宋小艺出狱以后，便直奔他那个亲戚的办公室。结果却发现早已经人去楼空。各方打听才知道，原来那个亲戚因为贪污受贿，早已经被革职，带着小三跑路了。
这下可怎么办…望着这个如此陌生的城市，他只是一名刚刚出狱的劳改人员。他什么都没有，什么都做不了，而狱中，还有个娘们守着他的承诺，一心一意的在等着和他结婚。
那既然如此，我便再进去陪她吧。若世上不能共存，那便在狱中死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