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麻烦的。”
这是实话，今晚能有人陪着自己，白仲离自然是高兴的。“那我去给你拿一床被子吧。”说着他便走进了卧室。
看着他的背影，万飞光默默地叹了口气。一面暗自责备自己竟然如此的莽撞，出门忘记带上钥匙；一面又在客厅中随意的徘徊，好奇的打量着这个明亮的房间。
从着简洁明亮的装潢上可以看出，白仲离是个很利索的人。而且家中收拾的极为干净，基本上称得上是一尘不染。窗台上有序的种着许多的花，最正中的花瓶种着水仙，娇滴滴的刚刚冒出新芽。而余下的花盆里都是刺头般的仙人球，绿的顽强而又不会枯萎，似乎是这家主人刻意去挑选它的理由。
当万飞光脚步晃晃悠悠的来到餐厅时，目光依旧四下洒落。而就在他的面前，暗灰色的冰箱反s_h_è 着明亮的灯光，冰箱上面贴着几张彩色的小纸条，似乎给这灰白色的空间带来了唯一暖色的点缀。
万飞光的目光忽然顿住了。在他眼中，那工整的字迹不再陌生，在那温柔的背景色衬托下，更像是彼时温暖的梦境。仅仅是简单的菜谱和购买记录，在他眼中都生出了别样的滋味。
白仲离抱着被子回到了客厅，却见万飞光站在自家冰箱前发呆。他讲被子放到沙发上，轻咳一声，示意他应当回神了。
“被子我给你放在这里了，你自己铺一下吧。”
而万飞光回身时，白炽灯的光芒尽然洒落到他的身上。仅仅一瞬间，那人造的光明犹如阳光般的温和起来，将他上扬的嘴角勾勒，加深。他果然像极了许多年前的万云暮，一笑间骤然驱除了魔障。
“谢谢你。”
他再次向白仲离道谢到。
白仲离先是微微的一愣，而后又好气又好笑的回话道，“我说过了，不用再道谢了啊。”
“这是今天早晨的那一份，谢谢你帮我拿回了钱包。”
“这就更不用道谢了。我是警察，这都是我应该做的啊。”
而万飞光却缓步向他走来，愈来愈近。白仲离心头咯噔一声，那两张面孔在他面前浮现，重叠又交错。
“谢谢你。”走到他跟前时，万飞光又一次将这三个字说了出口。头顶的灯光给他眼中增加了光芒，却也遮挡不住他眼波中流露出的真诚谢意。
“这次又是为什么？”白仲离笑道，心跳不知何时变得快了起来，自己竟也不自知。
“为了你当初捞了我一把…”忽然，万飞光有些害羞了起来，他低下头，腼腆的笑了笑，“多亏了你，我才没能睡在地板上。”
“哈…”白仲离竟也同他一般，莫名的有了几分的羞涩，“这也没什么的，谁碰到都会这样吧。”
说完他下意识的将目光扫向两旁，只因为那张面孔此刻带给他太多的熟悉感，他的指尖微微的颤抖，害怕再次将他认错。
本来万飞光还打算继续说些什么，但看他这副目光躲闪的模样，感激的话便全部噎回了喉咙。两人又那般站立了一会，白仲离这才再次开口到，“我去睡了。”
“好。”万飞光心中认为是自己嘴笨，又把话给聊死了，便也不再多说什么，甚至连晚安都没有道，二人便错身，一个在客厅睡下，另一个回到了卧室之中。
白仲离回到卧室，感觉黑暗不再如同刚才一样可怕了。他重重的躺在床上，客厅中万飞光整理被子悉悉索索的声音隔墙传入耳中。而这一次他敏感的神经并没有任何的反抗，反而很享受这种人声。
果然，这兄弟二人是如此的相似。尤其是刚才万飞光向他微笑靠近时，竟然与记忆中的那张脸完全的重合到了一起。
在那即将睡去的朦胧间，白仲离恍惚看见在红巷深处的那个背影，正脚步缓缓的向路的尽头走去。他便跟在身后，想追上他一看究竟，然而他们的距离却越来越远……直到他再也跑不动了，气喘吁吁的无力的抬起头。那个人才向刚刚听到他的呼喊一般，缓缓的回过了头…
“云暮…”
黑暗的房间中，似乎是有人在呼喊着什么。万飞光听不真切，他只是翻了个身，又继续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天光还未乍露，小白便已经悠悠转醒。但似乎是昨晚太过于激烈，仅仅是试图在床上扭转身体都觉得费劲。他伸手向旁边探去，却发现身旁早已空无一人，只是被角还残留着淡淡地余温。
“周—其—琛！”
但他丝毫没有慌张，而是扯着清晨微微嘶哑的嗓子，大声呼喊着那个家伙。
往常时候，在他的喊声传出去不到三秒后，周其琛便会闻声而来，一脸灿烂的将门打开。然后带着晨间的寒气再一次滚上床，温柔的同他道一声早安。
只是这一次，时间过去了半分钟仍旧没有任何的反应。小白躺在床上，再次冲门外喊了一声，仍旧是无人回应。
他这才忍者腰痛，勉强的从床上爬了起来。心里倒也骂着周其琛，极为不高兴的一把将屋门推开，空荡的房间中回荡着他的呼唤声，
“周其琛，你个臭傻逼跑哪里去了！”
然而，他将房间转遍，都没能找到那个臭傻逼的身影。这时小白不由困惑了起来，抬头看了看表，还不到上班的时间啊！转念一想是不是局里有急事，但局里的事自然也会通知到自己…那这家伙究竟是跑到哪里去了？
小白心中不由得有些恼火，加上被周其琛惯出来的起床气，他随手便将卧室的大门狠狠的摔了上去。只是那声音太大，倒也吓了他自己一跳，却有一阵风，将餐桌上的一张字条吹落到他的足边。
这时他才注意到这张字条，勉强弯下腰捡起，果然是周其琛的笔记。
原来周其琛昨夜折腾完他后忽然睡不着觉，对于这次宫家的案件想不出头绪。便下定了决心，连夜赶回上京老家，同父亲询问些当年的情况。
“…看你睡得那么香我超级不忍心叫醒你的。我已经同局里申请告假了，大概明天晚上就回来，宝贝你不要太想我哦！另外附上今日的早安，嘿嘿…”
最后这段话写的如此油腻，令小白可以想象出那家伙写字时一脸的笑容。虽然表面上一脸的嫌弃，迅速的将字条丢到垃圾箱中，但还是心安了下来，表情轻松的叹了口气，
“这家伙，还真是不嫌累。”
第九十章 上京
“爸爸！”
童年熟悉的胡同忽然间变得清晰了起来，青石砖，绿青苔，红瓦片，还有自己那一声呼唤换回的清脆涟漪。
远远地，年幼的周其琛望见了自己盼归已久的父亲。在他的记忆中，父亲原来是那么的伟岸。他欢欣的迎了上去…
只是，脚步刚至父亲的身旁，欣喜抬头时方才发现他眼中早已一片木然。父亲僵硬的低头，望着年幼的儿子，眼中却忽然泛起了模糊的泪水。
他迟疑的扬起手，但又像是忽然被何种怒火浇灌一般，手掌带风呼啸而来…
“你给老子滚开！”
周其琛一下子从梦中惊醒，似乎真的是被扇了一巴掌，心脏跳得慌乱，伸手抓住了一旁的座位扶手。
这不是梦，呼吸在他胸中加深，试图将自己镇定下来。
这是他童年经历的一部分，是一个至今未解开的疑问，而现在似乎因为走私案的出现，变得更加的令人费解。
空姐闻声而来，温柔的问候他是否需要什么帮助。周其琛同样回以一个标准的微笑，摆了摆手示意自己没事，但最终空姐还是贴心的为他端来一杯温水。
双手捧着温热的纸杯，周其琛心中的不安因为这个梦境继续被放大。他甚至开始怀疑，自己这次突然回家会不会再次被父亲赶出家门…其实他也是有少许的私心存在这里，心想着如果这次可以和父亲平静下来好好谈谈，顺便旁敲侧击，看看他们老两口究竟能不能接受小白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