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往事，苏知乔深深地叹口气，在床上继续翻滚着。手机就放在床头，一伸手就能够得着。但是苏知乔积攒的那点勇气却已经烟消云散。
算了，就这样吧，别再丢人现眼了。苏知乔给自己做着心理建设，可怎么也不能让自己平静下来。不知道在床上翻了多久，才慢慢地睡着。
第二天，仍然是很丧的一天。苏知乔始终沉浸在“给沈慕打电话”和“保留最后一点自尊”之间来回摇摆，整个人颓得不行。不过他爸可不在乎苏知乔这点儿伤春悲秋的小心思，直接给苏知乔塞进了销售部，要他去基层锻炼锻炼，学点东西，别一天天的闲着玩。
销售部说白了就是卖房子。苏知乔进了销售部才知道，销售员们拼的不仅是口才，还有体力。在这么冷的天里，一天要接待好几波预约的客人，跑好几个小区。那客人迟到放鸽子，更是常有的事。
苏知乔跟搭档的销售等在小区门口的草坪上，冷得直跺脚。
“预约的两点，这都快五点半了，客人不会来了吧。”苏知乔看着时间，眉头拧成了个疙瘩。
跟苏知乔一起的韩悦是个年轻的女孩子，但是比苏知乔老练多了，呵着手笑：“再等等吧，客人不是说在路上了吗？”
苏知乔看着韩悦小脸冻得发红，抱怨的话也说不出来了：“你去车上坐会儿。我看见前面有家星巴克，你想喝什么？”
“谢谢小苏总。我要杯热巧克力。”韩悦甜甜一笑。看着苏知乔把手抄在口袋里，慢悠悠走开的背影，这小苏总也不像公司里说的那么没出息啊。
推开星巴克的玻璃门，一股热气随着咖啡的味道扑鼻而来，让冻得紧绷的身体放松了下来。苏知乔深吸口气，直接走到柜台前：“两杯热巧克力。大杯。谢谢。”
他坐在吧台边，抽出根吸管夹在手里摆弄，听见一个熟悉的嗓音响起：“一杯美式咖啡，谢谢。”
苏知乔顿时浑身僵硬，第一反应就是把自己藏起来。他坐在吧台边，忙碌的店员身影把他挡住了，从他的这个角度却可以看见沈慕。沈慕高挺的身型站在吧台前十分醒目，他的外套挽在手臂上，头发用发胶固定着，显出几分成熟干练。他也不怕冷，只穿着一件衬衫，下摆扎进西裤里，腰杆劲瘦挺拔。
他的脸色有些疲倦，淡色的唇紧抿着，付完钱就走了过来。
“……！！！”苏知乔傻眼了，看着沈慕走到自己跟前，僵在原地不知道该怎么办。
“……”忽然跟苏知乔打了个照面，沈慕的脸色也变了变，眼神里显出几分惊讶和不知所措。
两个人这么僵硬着对视几秒，服务生拿过两杯热巧克力：“苏先生，您的热巧克力好了。”
第十六章
苏知乔如闻天籁，“我，我的！打包！”
边上坐着的小白领对视一眼，心领神会：哪来的乡巴佬，打包两杯星巴克把他给兴奋的。
提过店员打包好的热巧克力，苏知乔站起身，垂着眼急匆匆地说了句：“这么巧，有人在外面等着我呢。走了啊。”
沈慕的一条胳膊搭在了吧台上，漫不经心似的，阻了苏知乔的去路：“这么巧。”
“啊……是啊。我在这附近办点事儿，这么巧你也在这儿。”苏知乔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变得通红起来，窘得不敢跟沈慕对视。他的临场反应一向很慢，这会儿脑子里乱哄哄的，怎么也想不出一句自然的开场白。
“我就住在这附近。”沈慕上上下下打量着苏知乔，将他的窘迫尽收眼底，反倒大方了起来。
“是吗？下班了哈。”苏知乔看了眼时间，都快六点了，可不得下班了。又说了句废话。
“嗯。”沈慕很显然也是这么觉得，嗯了一句就不吭声了。
苏知乔开始嫌弃星巴克里太闷了，淡淡的尴尬在两人之间弥漫开来。
“上次……”
“上次……”
异口同声，沈慕苏知乔对视一眼，沈慕抬手示意：“你先说。”
“上次我找你是想给你送点特产，是我爸非要给你的。”苏知乔提着两杯热巧克力，站在原地浑身不对劲，“不过你没接电话……”
“我那天有点事。”沈慕说了一句。
店员又叫：“沈先生，您的咖啡好了。”
沈慕转头去接，苏知乔趁机往后退开两步，绕开沈慕一边往外走一边道：“我还有事，先走了。”
沈慕没吭声，就这么看着他逃也似地低着头从自己身前走过，还不忘伸手抽了两包砂糖，然后急匆匆地推开玻璃门走了出去。
苏知乔身上特有的味道在他鼻尖停留了不到一秒，混入空气里浓烈的咖啡香，杳然消散了。
冰冷的空气陡然包围了自己，苏知乔的心跳还在自己的耳边轰隆作响。他闷头猛走了一阵，深吸口气，从心冷到肺，觉得头脑清醒了不少。
一拍大腿，他刚才紧张个什么劲儿！他应该当面问问沈慕，那天凭什么不接自己的电话！这是个什么意思！
他后知后觉地把自己气成了个球，回头发现自己已经走远了，这会儿回去是不是显得太刻意了？
沈慕这边也在懊悔，刚才至少应该问一问，苏知乔在这附近做什么。他走到门口的时候，已经看不见苏知乔的影子了。手机响了一下，沈慕拿起来一看，唇角露出了一点笑意。
苏知乔走回车子边，把热巧克力递给韩悦，热乎乎的巧克力捂在掌心里，觉得寒气驱散了很多。
“小苏总，怎么去了这么久，走了很远的路吧？”韩悦喝了一大口巧克力，终于停住了发抖。
“没有。”苏知乔看了眼时间，“都这个时候了，那客户不来了吧？咱们回去吧。”
冬天的天说黑就黑了，路灯又还没亮起来，苏知乔的心情挺糟糕的。
韩悦还依依不舍，看着苏知乔这幅表情也不敢要等下去了：“那我跟客户打个电话。”
韩悦打电话的时候，苏知乔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发现黎秋阳给他发了条信息：“乔乔，我下飞机了，晚上好好聚聚。”
“我去你家接你吗？”苏知乔一下子就开心了起来。他跟黎秋阳可有两年没有好好聚聚了。苏知乔看了眼时间，已经六点多了，他现在去接黎秋阳，正好吃饭。
“那谁他们在云也订了包厢，你直接过来就好。”黎秋阳似乎很忙：“八点，可别忘了。”
“我知道了。”想到今天晚上就能见到黎秋阳了，苏知乔觉得心情也没那么憋闷了。
路灯一盏一盏地亮了起来，苏知乔坐进车里，提前把空调打开了。韩悦打完电话，搓着手钻进车里：“那客户说临时有事不来了。”
“这什么人啊，不来早说啊。” 苏知乔发动了车子，看着韩悦冻得耳朵都红了：“你家住哪儿，我送你回去。”
韩悦赶紧摆手：“不用了，小苏总，你在前头把我放下来就好。”
“那怎么行，天都黑了。”苏知乔坚持道。
韩悦只得报出一个地址，苏知乔一踩油门，车滑了出去。
把韩悦送回家后，约定好的时间已经过了，路上还有点堵车。苏知乔走进包厢里的时候，已经酒过三巡。闻着一屋子的烟酒味，苏知乔皱皱鼻子。
“乔乔！”沙发中央忽啦站起一个男人，他肩膀宽阔，长腿细腰，一笑起来眼睛弯成一条线，牙齿白得像是要反光。看起来很像个男人了。
“你这是吃了饲料吗！”苏知乔的手还抄在口袋里呢，黎秋阳三步并作两步跨了过来给了他一个热情过头的拥抱，苏知乔的脸被他的胸肌挤着，费尽地抽出手来把他推开，酸溜溜地道：“我怎么觉得你又长高了？”
“哈哈，我是又高了点。”黎秋阳撒开苏知乔，一只手搂着他拼命揉苏知乔的头毛：“乔乔你是不是嫉妒啊？”
“要我说，资本主义的牛肉就是养人哈，看把秋阳养得，都快壮成两个知乔了。”小眼镜在那头唱歌，对着话筒吼了一气，震得人耳朵嗡嗡响，立刻被围殴一通，抢走了话筒。
苏知乔挣扎不开黎秋阳的手，被挟持着拉到沙发边。黎秋阳的确是长得壮了许多，也黑了很多，一看就是经常运动的样子，气质开朗。
“乔乔，我怎么觉得你瘦了？”黎秋阳也端详着苏知乔，伸手捏了他的脸：“小脸上都没肉了。”
“我本来就瘦。”苏知乔挺高兴，拍开黎秋阳的手：“你这次回来还走吗？”
“不走了。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在国外这几年，我妈恨不得一天给我打一个视频电话催我回家，说不通了还哭。我是真扛不住了。”黎秋阳给苏知乔开了瓶啤酒，自己也端起一瓶灌了一口。
苏知乔拍拍他的肩膀：“没事儿，以后咱们就可以一块儿玩了。你不知道，我最近快烦死了。”
“啊？你还有烦心事儿？快说说，让哥给你排解排解。”黎秋阳眼睛一亮，八卦地揽住了苏知乔的肩膀。
苏知乔翻了个白眼，心说就你这搅屎棍，跟你说了只会更心烦吧。嘴上却道：“得了，这里吵死了，我没心情说。”
“那就喝酒，喝酒。”黎秋阳把酒瓶碰上苏知乔的，看着苏知乔乖乖喝了，笑得贼兮兮的。就苏知乔这酒量，灌醉了什么都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