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我有一个朋友,叫小灰,是一只小老鼠,我要是闷了就和他说说话,可是他已经好久不来陪我了。”
“因为有了夏寒吗?”
左尘笑了笑,“嗯。”
夏朗微微点了点头,沉默了半晌,突然又问道:“左尘,我脾气暴躁,还打过你,你却对我这么好,是图什么啊?”
“我图什么你不知道么?”左尘宠爱地拨了拨他的头发,“夏朗,这个世界太冷漠,我平凡又怯懦,却还能遇到一个珍惜我的人…太难得。我一切所求所图,无非就是能陪伴在他的身边而已。”
左尘微笑着,温如盛日的暖灯,那一刻,夏朗突然安心落意。
“我累了。”
“嗯,睡吧,我去给你接点热水。”
“左尘哥哥。”
脚步在门前一滞,泪流满面。他回头望着少年莞尔一笑,轻轻地应了一声,“哎!小朗。”
左尘出了门,直接撞进了一个熟悉的怀抱,这胸膛一如既往,宽厚且温暖。
“夏寒…”
“左尘…”
只是唤着彼此的名字,就仿佛有了坚定不移的力量。
他站在门外不敢进去,听得不甚清晰,可一个血浓于水,一个爱之入骨,有心灵感应一般,一切就是那么明了。
心尖疼得好像被c-h-a满了刀子,却又在这娇艳的鲜血中绽放出满足的花蕾,尘埃落尽,散发着苦涩的芬芳。
“左尘,我不能倒下,不能。”
左尘紧了紧手臂,在他胸前深吸一口气,笑着说道:“夏寒,多苦多难,我都会陪着你和小朗。我们是一家人,你说过,我们一定会幸福的,我这辈子就信这一个承诺,所以你要说到做到。”
夏寒吻着他的发旋,用力将他压在自己的心口上。
“好,我答应你。”
第49章 雪中送炭
夏寒没有时间再去悲伤,有希望便要抓住不放,他像三年前一样,一个晚上,做好了所有决定。
白血病人需要二十四小时的照顾,左尘不由分说便包揽了下来,夏寒又感激又心疼,可那个人只是在他唇边送上一个轻吻,对他笑着说道:“夏寒,我没别的本事,也就只能为你和小朗做这些了,你去凑钱要紧,等小朗病好了,我会让你报答我的。”
还有一个原因左尘没有说出口,如果夏寒将来要为弟弟捐献骨髓,太劳累的身体又怎么能够吃得消?
夏寒捏了捏他的脸颊,紧紧拥抱住了他。
夏寒无暇过年,这几年赚的不少花的却也多,每个月的房租水电还有夏朗的学费开销,堪堪也就存下了几万块,左尘将沈嫣赔给他的钱也拿了出来,拼拼凑凑交齐了十万块钱的住院押金。这才仅仅是个开头,医生和夏寒交待过,后期的化疗和手术以及各种医药费都不是小数目,少说也要再准备上几十万。
于是,夏寒想到了卖房和卖车。
新年刚一过完,钱鸣和李碑就从国外旅游回来了。夏寒去美术馆辞职,两人见他面黄肌瘦疲惫不堪的样子,难免满腹狐疑,钱鸣盯着他上下打量:“怎么过个年还瘦脱形了?”
夏寒不想多说,正因为知道钱鸣喜欢自己,也正因为钱鸣帮过他和左尘太多,才更不想再亏欠他人情。
“没事,只是我弟病了,最近忙了些。钱哥,李哥,谢谢你们这段时间的照顾,工作我会交接好的。”
钱鸣是什么人?老江湖。怎么可能被他轻易敷衍?
“什么病?”
夏寒挤出一丝微笑,“没什么,一点小病,很快就会好了。”
“小病需要你辞职?”
夏寒愣了愣,“嗯…就是忙不过来。”
钱鸣不说话,白了他一眼,直接拿出一张支票送到了他面前。
“钱哥,这…”
一百万。
“少废话!这不是借你的,是借给我那宝贝徒弟的。”他一边说着一边又把手向前递了递,“够吗?”
夏寒连连摆手拒绝,“这太多了,真的不用。”
钱鸣急了,狠狠一拍桌子,吼道:“夏寒,我他妈就这么不招你待见?我就是想帮你,又没让你和我上床,你怕什么!”
“钱哥你误会了,只是钱的事我自己能解决。”
“解决?”钱鸣冷笑,“怎么解决?你实话和我说,你弟弟是得了什么病?”
夏寒低着头沉默了一会儿,他太累了,无力再编个谎话糊弄钱鸣,哑声道:“白血病。”
“真他妈是小病啊!”饶是对他爱慕,钱鸣这时候也恨不得踹这个倔驴两脚,“你说,你想的办法,是卖房卖车,还是卖身啊!”
“老钱!”李碑知道钱鸣是真生气了,连忙拉了拉他的手臂,劝道:“有话好好说。”
钱鸣阖目深吸了一口气,“对不起。”
夏寒抿着嘴唇,努力压抑住心头的委屈,低声说道:“钱哥,我…我答应过左尘和弟弟,不会再做以前那种事情了…”
钱鸣见他这副样子心里也不好受,叹了口气,“夏寒啊,听哥说两句,行不?”
夏寒点了点头,“嗯。”
“谁没苦过?我和李碑当年一贫如洗的时候也几乎把那点家当全都卖光了,但我们那时候是真的走投无路了你知道么?可你不一样,我愿意帮你,只是因为我把你当弟弟,当朋友,没存别的龌龊心思,你能相信我么?”
夏寒没有说话,只是羞愧地耷拉着脑袋。钱鸣顺了顺他的后背,接着说道:“你们家的房子是父母留下的吧?以你的脾气,写的肯定是你弟弟的名字,要卖房他能同意?就算同意了他心里能不难过?你就忍心这样影响他的心情?还有车,白血病我知道,以后免不了医院和家来回跑,你想过没有,要是卖了会多不方便?夏寒,我知道你和左尘一直想报答我,不想再亏欠我的,这样吧,就当是提前预支你的工资了,行不行?”
夏寒抬起头看着钱鸣,眼睛红得让人心疼,到底是个孩子,再坚强也都是硬撑着装出来的。
“钱哥…谢谢…谢谢您…”
李碑将支票直接放进夏寒的衣服口袋,慈爱地揉了揉他的头发,“行了,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这个位置给你留着,等你弟弟病好了再回来上班就行。”
夏寒颤抖着摸着那张支票,迅速抹了一把眼睛,千恩万谢的话他说不出来,只能对着二人深深地鞠了一躬,转身离开了。
“哎,真是命苦。”李碑随手搭上钱鸣的肩膀,喟叹道:“钱大圣母,好人都让你做了,我怎么办?多帮你赚点钱好了。”
“滚蛋!”钱鸣甩开他的手,飞了一个眼刀给他,“我告诉你啊李墓碑,这次的事我还生着气呢,只是没工夫和你算账而已,你他妈少理我!”
“好好好…”虽说是自讨没趣,但见钱鸣至少还有心情骂自己,李碑也就放下了心。
左尘在医院里陪床,每天拿一个小本把医生叮嘱的话事无巨细地记下来,他十二年前如何伺候母亲,现在就如何伺候夏朗,无微不至,连专业的护工都自叹不如。医生曾经也打趣地问过他和夏朗是什么关系,还没等左尘回答,夏朗便脱口而出,“我嫂子。”
医生一惊,摇着头笑了笑,什么都没再说。
他见过这孩子的亲哥哥夏寒,大过年背着弟弟冲进了诊室,给人的印象太深刻。医者仁心,这样一个奇怪的家庭,他也只有祝福罢了。
夏朗乖顺地接受着左尘的照顾,夏寒也不再对他说谢谢,他们是家人,家人就应该相互扶持,就应该不离不弃。他们了解左尘,也懂得他企望什么珍视什么,所以他们有默契。
活下去,平平安安健健康康地给他一个完整的家,就是对彼此最大的恩情。
林乐一下班就假公济私地开着警车直奔医院,夏寒刚探视完夏朗,正在长椅上就着凉水啃面包片。林乐朝他走了过去,“你就吃这个?”
夏寒吓了一跳,差点被他噎着,赶紧喝了几口矿泉水,“不是,今天有点忙,给小朗煮了粥之后没来得及给自己做,你别告诉左尘啊,他现在帮我照顾小朗已经够辛苦了,别再招他心疼。”
“行行行,我知道。再说我也见不着他啊。”林乐往他身边一坐,“小朗怎么样了?”
“医生说,先化疗几个疗程,我的配型要是合适的话,就能把骨髓捐给他。”夏寒说到这里顿了一下,“小林子,你说,会合适的吧?”
林乐心里一点底都没有,但他现在哪还忍心说半句丧气话?他宽慰地拍了拍夏寒的肩膀,“你看看你,和他长得就跟双胞胎似的,肯定哪哪哪都合适,别多想了。”
“我也这么觉得。” 夏寒笑了笑,“你今天不是加班么,怎么有空过来?”
林乐从制服内兜里掏出一个信封,“喏,别嫌少,我刚工作一年,工资卡里就存了这么点,加上从小到大的私房钱压岁钱,都孝敬您了。”
夏寒的手僵住了,林乐干脆直接把信封丢到了他的腿上,“我不管,反正这钱我不要了,你看着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