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寒在他额头上亲了一口,“宝贝儿,给我吧,我拿着。”
“不,你拿着就没有手牵我了。”
夏朗翻了个白眼给他,耸了耸肩膀甩下哥哥的手,走过去一把夺过左尘的包放到夏寒空出来的手中,“这样行了吧,大嫂?”
左尘鼓着嘴偷笑,“谢谢。”
“切,傻样!”说完拉起左尘的另一只手晃了晃,“走吧,回家。”
就这样,三个人交换了位置,左尘被他们兄弟两一边一个地牵着,有说有笑地走出了医院的大门。不知道的人看着可笑又滑稽,但如人饮水,这个家的幸福,自有懂得的人去珍惜。
考虑着夏朗的身体,夏寒说什么都不同意他马上回去上课,他现在真的无所谓弟弟有没有出息,能不能出人头地,只要他能健康平安,自己愿意养他一辈子。
夏朗这回在家真真当了一年少爷,没事便帮着左尘锄锄门口那一亩三分地,揪两片菜叶子玩,再被他逼着喝下苦涩难耐的中药。每天睡到自然醒,玩会儿游戏看会儿书,晚上再赖着哥哥温习一会儿课本,日子越过越滋润,因为生病凹陷下去的面颊也终于长出了些r_ou_来。
左尘因为要照顾夏朗,基本上没去过几次画室,大画家钱鸣先生于是便成了家里的常客,美其名曰找我的宝贝徒弟。左尘只管画画,也懒得探究他的醉翁之意究竟是什么,反正不图家里这哥俩就行。
夏朗正趴在书桌上百无聊赖地做练习题,左尘在厨房做饭,听见钥匙c-h-a进锁孔的声音,连忙小跑着冲到门前,人一进来,便如愿以偿地得到了一个结结实实的拥抱。
夏寒在他唇上啄了一口,“宝贝儿,做什么好吃的呢?好香啊。”
左尘一边帮他脱下外套一边满足地说道:“玉米排骨汤,饿了吧?你先和小朗坐会儿,他一直趴在那里看书,我说伤眼睛,他还不听。”
“行,我训他。”
“你舍得训他就有鬼了。”左尘笑着戳了戳他的脸颊,“你去吧,我接着做饭了。”
“嗯,宝贝真好。”
夏朗淡漠地抬头看了这腻歪的两人一眼,嘴角抽了抽,“就差摇尾巴了。”
“怎么说话呢!”夏寒轻轻拍了他脑袋一下,“行了,别看了,玩会儿去吧。”
“哥,你别听左尘告状,我才刚开始看,这个暑假过完我就得回学校复读了,你还想不想让我上大学了?”
“当然想了!”夏寒说得理直气壮,“但是考不上大学没关系,身体才是最重要的,练习册写不完就不写了。你这么聪明,再玩几天,来得及。”
他说得戏谑轻松,但夏朗知道,哥哥这是真的害怕了。
如果学习会让他感到疲惫,那么哪怕是义务,也是不可饶恕的罪。
他怕到小心翼翼,Cao木皆兵。
“哥,我没事,真的没事。”夏朗坐好,握住夏寒的手笑了笑,“今天不看了,反正都会做。”
“真乖。”夏寒摸了摸他的头,“小朗,明天是周末,我们去海边吧?”
夏朗眼睛一亮,“真的?”
“嗯,闷坏了吧?带你和左尘去兜兜风。”
“哥!”夏朗像小时候一样,一把抱住夏寒的腰,“那我可不可以叫上许许多多?他考上大学我还没给他庆祝呢!”
“人家都快上大二了你才想起来!”夏寒在他脑门上弹了一下,笑道:“行,再叫上小林子。”
“嗯!我看老来咱家那个大叔挺好的,再叫上他吧,人多热闹。”
“你说钱哥啊?好啊。”
“吃饭啦,美什么呢?”左尘将饭盛好放下,见兄弟两个聊得开心,忍不住走了过来。夏寒拽着他的手,顺势将他拉入自己的怀里,鼻尖在他脸上亲昵地摩挲着,“我昨晚和你说的,去海边的事。”
“你昨晚就和他说,今天才和我说?”
夏寒还没来得及张嘴解释,左尘便呛了回去,“我是和他睡一张床的人,不和我说和谁说啊?”
“你…哼!”夏朗狠狠地跺了一脚,气哼哼地走了。
夏寒对这争宠斗气的场景早就见怪不怪了,随口哄了弟弟几句,一家人便热热闹闹地吃起了晚饭。
这个简单得不能再简单,平凡得不能再平凡的团圆,夏寒足足等了四年。
风和日丽。
夏寒在前面开车,许铎在后座上给夏朗绘声绘色地讲大学里的事,林乐将头靠在窗户上唉声叹气地说道:“怎么感觉我在这辆车里那么多余?”
“那你可以坐前面那辆。”
林乐撇撇嘴,“前面那辆?寒哥,您饶了我吧,李老板那眼神能把我剐了。他两好像有话说。”
夏寒愣了一下,以前忙着给夏朗治病没有注意,李碑似乎是有些反常。
“路还远着呢,那你睡觉吧。”
“不行,我得找个女朋友。”林乐打了个哈欠,可怜巴巴地窝在座位里睡着了。
车开了六七个小时才到海边,这片海滩是钱鸣年轻时候找到的,偏僻又静谧。临近黄昏,太阳并不炽烈,在一望无际的海平面上避无可避,只好将温和的暖光慷慨地洒下,映着粼粼波涛,是满目璀璨的橘黄。
清风徐来,海浪温柔地爱抚着沙滩,渺小的人影被慈悲的霞霭拥抱着。
夏寒不许弟弟动手,更担心他被烧烤的烟熏着,只让许铎陪着他在海边慢慢走走,等烤好了再叫他们。
左尘和林乐蹲在一旁穿r_ou_穿菜,钱鸣无所事事地帮着夏寒烧炭火,只有李碑坐在海边抽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夏寒看了一眼李碑落寞的背影,还是忍不住小声问道:“钱哥,你和李哥…是不是闹别扭了?”
钱鸣斜着眼睛看他,挑了挑眉毛,“呦,知道关心我了?”
“钱哥,你别转移话题,你和李哥的交情我知道,就像我和林乐似的。这么重情重义的朋友太难得,有什么是说不过去的呢?”
钱鸣顿了一拍,突然自嘲一笑,“夏寒,如果我告诉你,他把我上了,你还觉得说得过去么?我把他当兄弟,他却一直想睡我!”
夏寒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嘴张了半晌,竟发现无言以对,他没有立场。
“算了,别说这糟心事了。反正我也不是什么黄花大闺女,酒后乱x_ing而已。”钱鸣不耐地甩甩手,又恢复了那副嬉皮笑脸的模样。他撞了一下夏寒的肩膀,“唉?说说你吧。”
“说我什么啊?”
“我说,你不喜欢我,你弟弟也不错嘛,长得跟你一样一样的,诶,是直的弯的?”
夏寒恨不得抄起一块碳按在他的脸上,“滚!”
“哎呦你干嘛?我可是债主啊,你不以身相许就算了,怎么还恩将仇报啊!”
“你想都别想,我就是这么忘恩负义。”夏寒放下手中的活计,静了一会儿,抬起头难得认真地看着钱鸣,“钱哥,我知道你是好人。这么长时间,你对我和左尘的恩情我们一辈子也还不完,可你却…说句不要脸的话,却从来没有要我和你上过床。说实话,如果你当时这么要求了,我也没办法拒绝,所以我们真的很感激你。你也别天天戴着这幅伪装了,李哥估计也是心疼你吧,所以才恨铁不成钢。”
钱鸣抿了抿嘴唇,望向远方独自坐在岸边的那个孤零零的人,淡然一笑,“也许吧。”他叹了口气,拍了拍夏寒的肩膀,“夏寒,你愿意对我说这番话,我真的很高兴。我不在这给你捣乱了,我去看看他。”
夏寒笑了笑,“嗯,好。”
钱鸣默默坐到了李碑身边,开了一罐啤酒,“喏,喝不喝?”
李碑先是一惊,轻笑,“愿意理我了?”
“你都缠我一年了,看你挺有诚意的,原谅你吧。”他又把胳膊往前送了送,“喝不喝啊?我举着挺累的。”
李碑接过,仰头咕咚咕咚直接干了,“不怕酒后乱x_ing了?我再趁机把你cao了怎么办?”
“就这点啤酒,瞧把你能耐的。”
“我不会喝醉,我说的是你。”
“那我也要喝。”钱鸣转头直视着他的侧脸,两人相识近二十年,从朋友到知己,从知己到亲人,谁也不知道,这份感情,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质的。
钱鸣恍然,这么多年的岁月,丑陋的虚伪的不堪的放浪的,自己所有的嘴脸李碑都见过,然而这却是他第一次,仔细端详这个一直陪伴在自己身边的高傲男人。
不娶妻不恋爱甚至不交朋友,他居然天真地以为,他爱的是自由。
自己太透明,而眼前的人,竟然从未被看懂过。
钱鸣猛灌了一大口酒,“李墓碑啊,如果我昏沉,而你却清醒,那么不公平。”
也不知道是在说酒还是意有所指,李碑只是笑了笑,“你不清醒,我有什么办法?我也想醉生梦死,我也想看不清,可酒量摆在那里,我又有什么办法?”
“那你可以叫醒我啊。”
“我…”李碑苦笑,“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