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造!”宝宝摊开手,“无哦——”
秦徵狐疑的拧眉瞅着他,“真不知道?汉堡谁买的?”
“偶跟你肥来!”宝宝咬着重咬字的时候,脸颊会浮现一个酒窝,“巴巴买!”
肯德基?他去洗手?宝宝看见他,跟着他过来?
“吹!”宝宝期盼的看着他。
秦徵无奈的摇头,吸了口气,吹大了气球,把球嘴扯开直接打了个死结。
“你爸爸不会吹么?”秦徵把球递给孩子。
“巴巴怕!”宝宝猛爆黑料,表情生动的说:“怕‘砰!’”
难道是因为车祸的关系?
这个猜测几乎是顺理成章的划过脑海,他唾弃自己犯贱,嘴上说着两清,心里却端着不放,明明已经开始新的生活,占据每一个念头的却都是旧人。
人行道的人流出现滞缓,前方人头攒动间似乎掀起阵阵躁动。
秦徵踮起脚尖眺望,看见人流中间自动让开一道,一个人急吼吼的边跳边跑,嗓子都急哑了:“宝宝——儿子啊——!!!”
第26章 第 26 章
心急如焚,六神无主,亲情开道,父子相见、百感交集。
短短几分钟内,各种表情包轮番使用,也亏了不是科班出身的孩子爹。
表演用力过猛,唬得了门外汉,却骗不过曾经靠演技吃饭的秦徵。
三俩围观群众看到孩子终于被找到,纷纷吁了一口气。
有人感概:“哎呦,这么可爱的宝宝,真要弄丢了,是要了爹妈-的命哟!”
有人指责:“这么点儿孩子跑这么远,不知道怎么当爹的!”
“是是是!”关昱礼抹了把汗,把这一款“多用型”儿子抱了起来,“是我没看顾好,多亏了这位小哥帮忙照看我儿子,万分感谢,真的,太感谢了。”
他自说自话的对着秦徵一鞠躬,顺便还把宝宝的头往下一摁,“快谢谢这位叔叔,他可是咱们父子俩的恩-人……”
再怎么失忆,再怎么重新做人,也改变不了骨子里的流氓特x_ing。
秦徵讽刺的抱着手臂,冷眼看他拙劣的表演。
“不用送锦旗了,”秦徵凉凉道:“你的孩子很可爱,这么小,可别让大人的花花肠子玷污了孩子的纯真。”
关昱礼:“……”
秦徵的目光风清月白,又带着一种洞悉世情的冷然。
关昱礼知道今天的A计划破绽百出,却能起到投石问路的作用,真要让人看不出破绽,反倒失去了意义。
遇到撩闲目的如此明显的暗示,换成有意的人,一来二去或许就成了,换成无意的,心照不宣一笑了之也就算了。当然,纯直男除外。
然而这个青年却不避不让,三言两语让他无地自容。
这种感觉很熟悉,关昱礼就着秦徵的眼神细细体会,越琢磨越清晰,有些破碎的片段自动自发组成模糊的画面,虽然构不成恢复记忆的条件,却尝到了记忆中的滋味。
酸楚、苦涩、懊悔和沮丧,夹杂着十分绝望,十二分疼痛,来自他和他的种种复杂情绪,化学药剂似的糅合在一起,又悄无声息的爬进每一条血脉,从内而外的痛苦震颤,最后不堪忍受的龟裂。
“巴巴,”宝宝不安的盯着爸爸明明干燥却像是在哭的眼睛,末后又没心没肺的咯咯笑:“嗷呜哦,巴巴嗷呜哦!”
宝宝笑他好哭,关昱礼眨眨眼,大概是风迷了眼。
“你说的对,”关昱礼强笑道:“我记住了,以后再不会了。不过还是要谢谢你。”
原来的打算是借此机会请他吃饭,这会儿却怎么也开不了口,否则得多大的脸才能继续执行A计划。
“你们走吧。”秦徵三俩口啃完汉堡,含糊不清的说:“我要开工了。”
关昱礼抱着孩子退后,看他把山寨汉堡的包装纸叠好装进撮箕里,这个动作让毛衣袖口露了出来,可能是被扫帚上的铁丝勾跳了线,参差不齐的垂着几缕,显出几分跟气质不同的落拓,却又贴合社会底层人的狼狈。
关昱礼心里五味陈杂,秦徵很自然的把毛线往袖口里一掖,拿着撮箕和长夹,跨出了岗亭。
他见关昱礼还杵着不走,便对宝宝摆手,和蔼的说:“宝宝拜拜!记住下次别再乱跑了哦。”他看向关昱礼,语气冷了下来,“这儿不是你们该来的地方。”
关昱礼无语凝噎,看着他走远,看着他边走边机械化的夹起地上的垃-圾,动作利索而麻木,似乎逆来顺受的对境遇妥协,又好像卯着一股力争上游的劲儿。
他的肩膀不宽,甚至有点曲,又自有一种蒲Cao般的强韧,千钧力压不倒。
何意百炼刚,化为绕指柔。
在南方s-hi冷的初冬,关昱礼从内部涌起了一股沸腾的热意,那是浓烈得仿佛能自燃的感情。
秦徵乱糟糟的夹着地上的纸屑,关昱礼就是一根刺,出现一次就会往r_ou_里扎深一寸。失忆前后唯一改变的就是自己不需要再害怕他,时间状似抹平了表皮的伤痕,可伤害依然存在。
不管他记不记得肖芹峥,忘了自己是事实,他已经如愿以偿得到肖芹峥,一家三口其乐融融,为什么还要来给自己添堵!?
他随心所欲的想干什么干什么,对得起谁?又辜负了谁?
关昱礼这种人只怕永远也无法理解他造成的伤害在哪里,就如同他失忆一百次,仍然改变不了骨子里滥情的特x_ing,披一身奢华的皮,遮不住坑洼的人品,他就是个渣!
第二天早班快下班的时候,路边驶过来一辆车,缓缓经过秦徵身边,车窗放下,露出宝宝的脸,小手挥舞,“白白!球球叔!偶么肥家喽……”
秦徵对他摆摆手,“拜拜!”
宝宝送了他一个飞吻,被爸爸抱了进去。车子越开越远,融入川流不息的机动-车道。
一片落叶打着旋飘落下来,秦徵用手接住。
淡金镶红边,他天天扫落叶,却没像现在这样拿一片仔细端详。有些树叶被精心风干做成书签,更多的被扫进沟渠或是垃-圾场,其实说起来,自己也是残忍的侩子手。
他无病呻-吟的伤感了一会,忽然释然了。既然恨不起来,那就当是过客吧。
宝宝被锁进儿童座椅,非常不满意,怒道:“巴巴滚猪!!!”
关昱礼失落的从后视镜收回视线,像是再给自己打气:“我一定会回来的。”
宝宝:“……”
秦徵下早班后,被领导喊了去,还没进门就先闻其声,领导今儿笑的很是热情。
“小李啊,来来来来来!”领导澄亮的地中海都泛着红光,“你看,咱们xx街环卫所因为你的见义勇为扬眉吐气了一把啊,哈哈哈哈,小伙子不错!不错!”
一面鲜红的锦旗已经挂在领导办公室,一封鲜红的感谢信被当圣旨似的摊开在桌上。
秦徵瞥了一眼开头——xx街环卫所的领导您好。
再瞥了眼落款——关宝来小朋友的父亲:关昱礼。
落款名如雷贯耳,相信感谢款也不遑多让,否则领导不可能做到把嘴角挂上耳根这种高难度动作。
领导颤巍巍的捧出一个信封,目测厚度能有万八千,秦徵假意推了推,随即捏着信封准备收下时,却抽不动。
领导眯着眼,满脸踌躇,也不知道是便秘困扰还是难以启齿:“小李啊,我是有心要培养你啊,你要留在这好好干,今后的前途一片光明啊,你看、这这这……”说罢瞥了眼信封。
环卫临时工能有什么前途?合着老东西是在画饼子,连零头也想独吞!
秦徵松开手,如沐春风的笑道:“年终奖两千?本月工资两千三,加起来四千三,”他再次向信封伸出手,“我掂掂看,呵呵!只剩下一小半,少说也有万八千,我不直接走人还留在这给你剥削!?”
领导笑容僵住了。
“cao-你大-爷的!”秦徵劈手夺过信封,指着上面环卫局专用字样,骂道:“你特么吃-屎都不知道抹嘴!老-子把话撂这儿!你也就是个所长到头了,官再大点我怕你没命享!总有一天吃黑枣!老东西!”
秦徵往兜里装好信封拍了拍,趾高气扬的走了人。
上一天课,也没接到环卫所的电话,秦徵担心对班阿姨没人接班,还是按照中班时间去了。
阿姨听说他不干了,有点失落,不过还是为他高兴,这么年轻的小伙子,做什么工作都比环卫工强。
今天晚上的人流量特别大,人行道上人满为患,秦徵换了几个垃-圾桶,肩膀被人拍了一下,他回头,圆脸的女生捧了一个大苹果对着他笑。
“平安夜快乐!帅哥!”
苹果蒂还系着一个蝴蝶结,秦徵捧在手心端详,诚意的道谢:“平安夜快乐,谢谢你。”
“拜拜!”
圆脸挥挥手,牵着等候在一旁的男朋友的手,走了。
树枝上挂的满天星灯串,照亮年轻情侣的笑颜,如花生动。
今天是平安夜啊,秦徵仰头,没看到x市每逢圣诞应景的雪,却瞧见漫天繁星精神抖擞。
他在街头看星空如画,有人在远处看画中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