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没脸见您……”关昱礼捂着脸,泣不成声,“妈,我错了!”
关太太愣了愣,关昱礼从五岁起就没认过错,越心虚越是狡辩,她以为儿子这两天不回家,是故意冷着她,等她消了火再回来。
关太太眼眶瞬间就红了,“没脸见我?”
她已经三十多年,没跟儿子动过手,这一巴掌打在关昱礼脸上,她的心都跟着抖三抖。
“妈,我难受……”关昱礼脸色憔悴,头发没整理,下巴上都是胡渣,满眼的血丝,“我什么都不记得,我怕回来您问起来,没法给您一个交代。”
他抹了把眼泪,朝关太太走过来的姿势很别扭,跟受了重伤似的,捉住关太太的手,噗通跪了下来,把关太太的手往自己脸上扇,“您打我吧,打死我!”
“啪”“啪”“啪”此起彼伏的巴掌扇脸上,脸颊即刻起了红痕。
“你住手!”关太太猛的抽回手,儿子的反常,让她有种不太好的预感。
关邵杰若有所思的站起来,走到关昱礼跟前,“这两天,你去哪儿了?”
关昱礼抬头看着他,眉梢微不可见的一挑,随即埋下脑袋闷声抽泣。
虽然关昱礼无论干什么出格的事,他都已经习惯逼自己淡定的接受,但是明知道他干了什么,却被蒙在鼓里的滋味,真的很让人牙痒啊。
“事情没搞清楚之前,你先别装死!”他一把把人拎了起来,递到母亲面前,“你跟母亲说,宝宝到底是怎么来的?”
“我不知道啊……”关昱礼捂着脸,欲哭无泪。
关太太看着自己儿子这副样子,即心疼,又愤慨,儿子失忆不是他的错,可把戏-子的儿子充当关家血脉,这却是天大的错,愧对祖-宗啊!
“你不知道?”关太太突然如梦初醒,疾声问道:“两年前做过亲子鉴定,你怎么解释!?”
“那确实是我改的。”关昱礼歉然望着关太太,低声说:“我当时也很震惊,我想破脑袋也想不出到底谁才是宝宝的生父,所以私下里把有可能的人,都跟宝宝的DNA核对过,却一无所获。”
关邵杰揉了揉太阳x_u_e,沉声说:“你当然找不到宝宝生父,因为你的过错,我们都跟着造孽,宝宝的生父已经被送到千里之外□□工!”
关太太眼神闪烁,别开了脸。
“是谁?”关昱礼颤声说:“是秦徵吗?是不是他?”
“阿礼!”关太太怒道:“我们现在说的是你造假的事,不要扯远了!”
“我不能不作假啊!”关昱礼突然抬高声调,“宝宝是个人,难道因为我的过错,让一个孩子背锅?我找不到他的生父,难不成把孩子丢掉?我-干不出这种损y-in德的事!”
“关昱礼!”关太太指着他的鼻子,尖声质问:“你指桑骂槐说谁呢!?”
“我没说您,您一辈子吃斋念佛,心怀浮屠,”关昱礼说:“没有您替儿子积攒功德,那次事故只怕就不止是失忆了。”
“如果您一定要搞清楚宝宝是怎么来的,只能就着这几天收集的线索,把我的猜测跟你说说。”他掏出一摞纸,展开。
关太太现在看到纸条就眼皮直跳,她没接,反而退了两步。
关昱礼退到沙发边坐下来,怔怔的盯着手中的纸张,良久,才开口。
“当初会选择取秦徵的精-子做代-孕,应该不是突发奇想,从调查资料来看,跟着我这些人之中,他是最优秀的,”他看着母亲的眼睛,不容置喙的说:“这一点毋庸置疑。”
关太太狐疑的盯着他,关邵杰淡淡说:“确实,你以前那些个小明星,都是些什么人?”
关太太霍然看向关邵杰,“你们一个两个,都被他下毒了?”
“母亲,我的年纪可以当他的叔了,”他目光投向关昱礼,意有所指的说:“看人,我当然比他准。”
关太太烦躁的挥挥手,“都别提他了,我也不想知道那个秦徵有多好,总之,孩子是他的,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关家不要来历不明的孩子,至于说宝宝该怎么处理,那是后话,现在我就要你给我做个保证,保证尽快给我关家留个血脉!”
“不可能!”关昱礼言简意赅。
关太太和关邵杰不约而同一怔,关太太脱口问:“什么不可能!?”
关昱礼把手里的纸张一扬,关邵杰接了过来。
“四年前,我做了绝育手术。”
关昱礼一语如同惊雷,劈得关太太头皮一炸,她一把夺过关邵杰手里的几张纸,还没看清楚字,就不可置信的摇头,“不可能,不可能……”
“我这几天不敢回家,就是这个原因,”关昱礼又有潸然泪下的趋势,“您问我为什么会选秦徵,为什么会篡改亲子鉴定,我都能给您一个解释,唯独绝育手术的目的,我真不知道……只能说我该死……”
他两手抓-住额前的头发,把脑袋埋进膝盖里,“为什么……为什么?我怎么会什么都想不起来?我-干了些什么……我怎么不去死……”
关太太怔愣了片刻,突然手一扬,惨白的纸张带着她的绝望簇簇下落,而后尘埃落定。
完了……
……
“母亲不相信,找她的私人医生做了一次精-液检查,确定无精-子存在。”
关邵杰把事情始末讲完,善解人意的留下了一段空间让秦徵消化。
他也确实是在用力消化,只是有点消化不良。
这个新年发生的事,一件件一桩桩让他应接不暇,关昱礼就像是一只蓄势待发的木奉槌,只消抡一木奉子,就粗暴的打碎了他自以为的平静。
他就是那只装着爆竹的汽水瓶,不管他愿意不愿意,关昱礼也会自作主张的点燃引信,付出-血的代价也在所不惜。
“四年前?”秦徵疑惑的问:“他说是四年前?”
“报告是四年前的。”关邵杰说:“你有什么疑惑?”
秦徵摇摇头,想起那边看不到,他说:“不是四年前,我确定,就是在一周前做的。”
关邵杰讶异,不过很快想明白了。
虽然关昱礼做了绝育手术的结果是一样,但利用中间四年的过渡期,完全可以用“我不知道”“我失忆了”来推卸责任。
避重就轻只是其一,更重要的一点——四年前做绝育的起因,已经无从得知,母亲没法迁怒旁人,可如果是在宝宝身世浮现的节骨眼,他再去做绝育,以母亲护犊子的心态,把一切归罪于秦徵和宝宝几乎是肯定的,那么他下的血本就得不偿失了。
“李-波,你别多想,这事不怨你。”关邵杰劝道:“这是他作为男人和父亲的担当,作死的是他,恶果当然只有他来吃。”
关邵杰一语双关,即是以朋友的立场开解他,也是以大哥的身份替弟弟劝合。
心愿是好的,可惜用错了措辞。
秦徵冷笑道:“男人和父亲?男人和父亲的角色都被他占了,我一个男人干嘛吃的!?”
最后一句,是关邵杰上次激将秦徵的原话,这会儿一字不差的还给了他。
关邵杰不气反笑,欣慰的赞许道:“是个爷们儿!”
“哪里哪里,”秦徵谦虚道,“多亏关大哥一语惊醒梦中人。”
关邵杰哽了一下,总感觉这小子话里有话。
“之前孰是孰非,关昱礼已经表明了该有的态度,就像关大哥说的,他酿的恶果自己尝。我和他之间,就当两清。”他顿了顿,话锋一转,“但是关家一而再再而三,拿我当牵线木偶,现在又把宝宝当球踢。关太太既然把宝宝送出来了,就没那么好要回去,我的儿子是人,不是物品!”
“我说过,你自己争取。”关邵杰带着玩笑的口吻,温和地说,“你和宝宝都是男子汉,我就拭目以待,看你们两个男子汉怎样为自己争取应得的。”
……
正月十五元宵节,晴。
从c市到x市,两个小时的飞机。早上跟宝宝一起起床,秦徵把宝宝的必需品收拾好,关门的时候接到关昱礼的电话。
之前果断拒绝了关昱礼亲自过来接的提议,不为别的,只是一直对关邵杰那句“男人和父亲”耿耿于怀。
这让他感觉自己像是一个女人,而且还是带着孩子离家出走,要挟丈夫亲自来接的小媳妇。
况且他还没准备好怎么去面对关昱礼,溺过水的人,即使是再饥渴,也会对水心有余悸。
宝宝很听话,叫他不要跑远,他就一步不挪的楼栋门口等他下楼。
邻居家的五岁小男孩盼盼,是关宝来小朋友新结识的泛泛之交,如果多相处几天,很有可能能发展成君子之交。
盼盼用手指当枪,“哔哔哔——你先死!”
宝宝退后两步,顽强的屹立不倒。
盼盼急了,叫道:“你中枪了,快倒下去!”
宝宝呆若木j-i,末后抓了抓裤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