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闻道知道什么是及时行乐,同时清楚双方的感情终究有个头。所以他从不强行,能得到便足矣。
楚闻道还读本科的时候读过泰戈尔的诗集,有那么一首诗叫做《我想对你说出我要说的最深的话语》,很浪漫也很悲伤。
“我想要对你说出我要说出的最深的话语,我不敢,我怕你哂笑。”这是开头的第一句,就这么一句就让他记了一辈子。
他有无数次的机会可以对张志远倾诉最深沉的爱意,可他没有。他不想用这个方式来禁锢张志远,如果可以,他想对方能自由的最幸福的。
夜已入深,楚闻道睡不着,看了眼枕边的张志远,手抬了抬又收了回去。他轻手轻脚地出了卧室,站在阳台点了烟。
□□或许能让人暂时忘了所有沉闷,可激情过了后,该面对的还是要面对,事实从来都没有变。
身后传来的脚步声,楚闻道没有回头,自顾自地靠着栏杆抽烟。他吸烟不猛,不过每逢烦恼的事情就会情不自禁地解解瘾。
张志远没有走到楚闻道的身旁,他停在了落地窗边,整个人都隐没在y-in影中。
楚闻道也不急,待一根烟慢慢地吸完,他碾熄了烟头转头走回客厅。与张志远擦肩而过的时候,他柔声提醒:“回去吧,外面凉。”
张志远没有动,在楚闻道迈出了一步外,他沙哑的声音突然响起:“闻道,我们……散了吧。”
楚闻道愣了愣,随后走开几步把烟头扔进烟缸。很久,久到墙上的挂钟时针滴答地踏进凌晨一点。
世界仿佛都静了,就连心脏也似乎停止了跳动。楚闻道动了动手指,过了须臾才感受到血液的流动。
他微微回头,张志远正在看着他。那眼神藏进了他第一次见到的、令他十分难受的悲伤,在他看来,那双眼平时都是饱含笑意,像最亮的星辰般,能把他的心照得热烘烘。
可现在,他不敢再对视一眼。
张志远在等楚闻道的回答,也许根本不需要回答,只是来告诉他一声。
楚闻道都三十四岁的人了,经历过多少风风雨雨,明白该如何隐藏自己。他走上前,把张志远紧紧地抱在怀里,脸贴上颈窝。
“是找到好人家了么?”许久,他尽量用平静的语气问。
张志远低低地“嗯”了声,他抚摸上楚闻道的后脑勺,宛如平日的拥抱。
楚闻道眷恋此时的温暖,如何都不想抬起头。再怎么隐藏都好,都有瓦解的那刻。他抓住张志远的袖子,十指几乎掐了进去。
“对不起,”张志远的声音仿佛很遥远,却又近在咫尺,“我从来都不是你那边的人。如果没有你……”后面的话被吞回喉咙,意味深长。
楚闻道很明白什么意思,自嘲地勾起嘴唇。
“但你已经有我了。”他说的话有些咄咄逼人,他从来不会这样对张志远说话。
张志远抚摸楚闻道的手顿住了,随后双臂紧紧地搂住他的肩膀。
“对不起。”
张志远能给他的只有最真诚的道歉。
不是每个人的人生都可以随心所欲,其中很多人会被各种因素牵制,他们无计可施,于是最后出现了很多遗憾和不如意。尽管如此,生活还是得过。
楚闻道和张志远明白这个道理,也不会在这里过多的纠结。他们都是三十多的成年人了,爱情已经不是他们的必需。
九年,到头了。
作者有话要说:
分手啰
第5章 你什么时候离开?
前两天楚闻道发了条朋友圈,一张开得灿烂的紫罗兰照片,阳光照在花瓣上透出幽雅的紫色,可见主人曾经多么用心栽培。照片下方配了简短的两个字——“再见”。
他很少发朋友圈,这么一条信息倒是迎来了数多朋友的评论和关注。他没有那个多余的心情逐一回复,便那条信息下补了条评论:“这是之前我的朋友种的,已经扔了。”
打上去仅仅是一句短短的话语,包含的却是楚闻道曾经以为最美好的回忆。评论发出后,他觉得力气都从指尖流去了,瘫在沙发上无法动弹。
手表的秒针滴答滴答地移动,像极了晨露在地面溅开的声音,楚闻道听着听着莫名犯起了困。也是在这个时候,手机铃声响了起来,他当即打了个哆嗦。
楚闻道拿起来看了眼,见是老爸打过来的丝毫不意外。
“喂,爸。”他接通电话叫了声,挪了挪身子,让自己躺得舒服些。
楚父和楚母x_ing格有点相似,待人都比较温和亲切。但楚父在处事上更为果断,而楚母则偏向优柔寡断。楚闻道刚好融合了父母的有点,在外貌上融合了楚母精致的五官,在x_ing格上则像极了楚父。
楚父直接开门见山说明这通电话的目的:“闻道,我听你姨丈说了,怎么突然想调去他们学校?”
楚闻道揉了揉额间,虽然知晓自己父亲很快就会得知这件事,不过他还没准备好怎么解释。
楚闻道的姨丈前几年在G大升了职做了文院院长,他一直都十分赏识自己侄子的才华,这么些年来都有意让楚闻道来G大任职。G大是全国前二十的学校之一,其师资和待遇相比如今楚闻道担任教师的M大要好上许多。
只是当时楚闻道为了张志远坚决留在M大,每次姨丈提起来,他都会委婉拒绝。现在突然主动向姨丈申请调去G大,倒是让家人难免惊讶。
楚闻道的父母自是清楚当初儿子为何坚持留在M大,知儿莫若父,楚父稍微想想也便把其中缘由猜出七八成。
“爸,我回去G市陪你们不好吗?”楚闻道刚开口才觉得自己喉咙干涩,站了起来去冰箱瞧瞧有没有剩余的啤酒。
楚父缄默良久,伴着一声叹气:“你喜欢回来就回来吧。”
楚闻道笑笑:“爸,你真好。”
“打算什么时候回来?”楚父问。
楚闻道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间,拿出最后一罐啤酒。
“一两个月吧,快期末了,我总得带完这学期的研究生。”他食指撬开了易拉罐的金属扣,啜了口润润嗓子继续道,“然后还有一些朋友的聚会之类的……反正应该都是春节前,这你和妈都不用担心。”
楚父说:“那你自己安排好时间,回来前记得打个电话,好让你妈帮你收拾下房间。”
“行,辛苦我妈了。”楚闻道倚着厨房门框笑道,“回去我给你们带特产。”
“别带了,每年都是那些,年年都吃不完。”楚父尤其嫌弃地答。
楚闻道憋着笑了好会儿,再和楚父聊多几句家常便收了线。
他走回客厅盘腿坐上沙发,犹自喝着啤酒,握着手机发呆。过了好会儿,他才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寒冷,忙起身去开了暖气。
在这样即将踏入冬天的夜晚里,唯有家人的关心才能稍稍温暖他严寒的心。
南方的秋冬季节最怕的就是下雨,s-hi冷的感觉透彻刺骨,一下子就降了几度。起初十二月刚来,这里还似乎是夏天的模样,短袖短裤的照样出门。这不,降温来得猝不及防,不少学生老师都中招感冒了。
“真真是‘散入珠帘s-hi罗幕,狐裘不暖锦衾薄’。”小李关紧了办公室的窗,搓搓肩膀冷得打哆嗦,“这说变就变,冷煞人也。”
他回过头问徐轻舟:“小徐,你说咱老大上班没有?”
徐轻舟坐的就是靠窗位,脸颊都冻得红彤彤,正攥着纸巾搓鼻子。
他脑子有些糊涂,没反应过来是哪个“老大”,含糊地道:“应该上了吧……”
“行,那我去碰碰运气。”小李拿着文件夹就出了办公室。
“小徐,你是不是感冒了?”前桌的童老师忽然回头问。
徐轻舟摇摇头,声音都是哑的:“可能有点。”
童老师比徐轻舟大点,女儿刚上幼儿园,算是徐轻舟的直系学姐,平时待徐轻舟就像待弟弟那样。她一听徐轻舟这声音就去翻柜子,找了两盒感冒药放到徐轻舟桌面。
“你待会儿吃完午饭就吃点,吃完可能会犯困。”童老师问,“你下午有课吗?”
徐轻舟道了声谢,看了眼课表:“有,元旦的假期调课了,刚好7、8节。”
童老师点点头,最后叮嘱了声:“记得吃药,再严重点你上完课就去校医室看看吧。”
徐轻舟点点头,心里却想着自己这小感冒吃点药睡会儿就好了,没必要去校医室折腾。更何况,他觉得校医室的医生有点像黄八仙,不太靠谱。
小李出去没多久就回来了,神色颇为凝重。徐轻舟困惑地望着小李坐回办公桌,再见他拿起手机捣鼓了好几下。
与此同时,徐轻舟的手机屏幕弹出了一条微信提示,是小李发送过来的。
“楚老大要辞职了你知道吗!!!!!!!!!!!!”
徐轻舟盯着一连串的感叹号,久久没反应过来。辞职?谁?楚闻道?他本来混乱的大脑更加难受了。
小李的消息再次发了过来:“我刚才去老大的办公室给老郭资料,然后就听到他们在说什么G大之类的,听了好会儿我才知道是楚老大下学期调去G大,不在我们学校了!”最后附上了好几个大哭的表情。
徐轻舟全身的血液渐渐开始凝固,手指僵硬地停在输入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