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后,温琅筠拿过经过自己身边的侍者手上的红酒杯, 面无表情的向已经举行完仪式,正在接受众人敬酒的宋安竣走去。
“宋少,恭喜你!”温琅筠走到宋安竣的身前,盯着他的眼睛, 举起酒杯,一字一顿的说:“订-婚-快-乐!”
“良良,你怎么来了?”宋安竣脸上尴尬的神色一闪而过。
“我不能来吗?”温琅筠神色淡淡的反问。
刚见到温琅筠还有些尴尬的宋安竣此时却恢复了平时的模样,嬉皮笑脸的回到:“那倒不是, 我这不是怕你难堪么?”
“你订婚,我为什么要难堪?”温琅筠说的虽然是问句,可是语气却淡漠冰冷,没有一点起伏。
“良良,你这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所以你生我的气了?”宋安竣小心翼翼的打量温琅筠,这才注意到他狼狈异常的模样。
宋安竣边拉着温琅筠向角落里走,边低声对他说:“你先去洗洗,换身衣服,然后咱们再说!”
“我们之间有什么可说的?”温琅筠虽然并没有挣脱他的拉扯,可是却显然一点也没有按照他说的话去做的意思。
两人说话间,温琅筠已经被宋安竣拉到了角落里。
“良良,你是不是生我的气了?我今天本来是想告诉你的,可是你一来就失魂落魄的,后来又急忙跑出去了,所以我也没机会说…”宋安竣见他这样,只好拉住他解释到。
“所以,你觉得你只是错在没有提前告诉我,你今天晚上举行订婚宴?”温琅筠不可置信地看着宋安竣。
“是啊,如果我提前告诉你,你就不会这么生我的气了!”宋安竣有些懊恼的挠了挠头。
“呵呵…”温琅筠冷笑了一声,“耍我很好玩吗?”说完后甩开宋安竣的手,转身就走。
宋安竣愣了一下后,连忙上前两步再次拉住温琅筠,急躁的说:“我什么时候耍你了!”
温琅筠回头看向一脸莫名其妙的宋安竣,漆黑的眸中一片沉寂,y-in森森的目光让人不寒而栗。
直到此时宋安竣才隐约明白了温琅筠的意思,在温琅筠森然的目光下,诺诺的小声道:“我订不订婚,也不影响我喜欢你啊!我们两个大男人也不可能结婚,再说对于家族我有着不可推卸的责任…”
“谁说两个男人不能结婚,同x_ing婚姻法案已经通过了!”温琅筠冷冷地打断了宋安竣的话。
“啊!”宋安竣惊呼了一声,因为同x_ing婚姻法案才刚刚通过,一时间他倒是完全没有想到,“可是…可是就算同x_ing可以结婚,也没办法生小孩,传宗接代啊!”
宋安竣越说声音越大,好似终于找到了理直气壮反驳温琅筠的理由。
温琅筠看着越来越理直气壮的宋安竣,突然觉得眼前的这个儿时好友是那样的陌生,原来两人间缺失的那二十来年的岁月,早已经让曾经的熟悉了解变得面目全非!
温琅筠深深地看了一眼宋安竣,一声不响的转身离去。
这一刻,他的身上仿佛失去了什么,又仿佛多了些什么,只有他自己才知道,自己已经再不是曾经的自己了!
回到家中洗了个热水澡的温琅筠蒙头大睡,查晓弦的后事还等着他去cao办,他不能让自己在这个时候软弱下去。
一天后,殡仪馆中,温琅筠看着静静躺在白色菊花和红色玫瑰花簇拥中透明棺材里的查晓弦时,眼泪还是忍不住再次流了下来。
那个一向浓妆艳抹,打扮s_ao包的青年,此时却素净淡雅,没有了那抹风尘之气,却也没有了那份鲜活。
冷冷清清的殡仪馆,无声的诉说着这个在最好的年华自己亲手结束了自己生命的青年,曾经过得是怎样的生活!
没有亲人,没有朋友,没有…爱人!
如果不是他机缘巧合下救了自己,自己也绝对不会走进他的生命,了解他的真心,大概也会像那些不了解他的人那样,叹一句自作孽,不可活吧!
可是即使只有我一个人,我也会好好送你一程!
温琅筠就这样静静地守在无知无觉躺在那里的查晓弦身边,夏荣天不声不响的从外面走了进来,伏在温琅筠的耳边低声道:“温哥,根据派出所的记录,我通知了查晓弦父母他的死讯,可是他父母却说没有他这个儿子,听说他们早在十几年前就又要了个儿子,遗体告别仪式他们不可能来了,温哥你看,是不是就不要等了,推去火化吧!”
温琅筠听到夏荣天的话,只觉得心如刀割,即使查晓弦无知无觉的躺在那里,这个人就仿佛还在一般,可是真的火化了,就真的是尘归尘,土归土,世上再没有这个人了!
就在温琅筠迟疑之时,殡仪馆门口却突然闪过一个人影。
温琅筠盯着门口那个躲躲闪闪的人影,蓦地说到:“既然没有一个人肯来送他一程,那就推进去火化吧!”
夏荣天有些纳闷的看了看温琅筠,见他的目光一直看向殡仪馆门口,以为他难过的想快点结束这一切,连忙去招呼工作人员将查晓弦的棺材推了进去。
温琅筠却在这时快步走到殡仪馆门口,对站在门口踌躇不前的男人温声说到:“你就是商洛锡吧!既然来了为什么不进去看他最后一面?”
“我…”商洛锡有些不知所措,他虽然不知道温琅筠什么时候同查晓弦关系这么好了,可是既然温琅筠能够出现在这里,就说明他和查晓弦关系非同一般,可是他对间接害死了查晓弦的自己,却如此和颜悦色,却让商洛锡有些不知如何是好。
“商先生不必自责,晓弦他有多爱你,你也是知道的!”温琅筠说到这里,抬手从西服里怀兜里掏出一张照片,递给了商洛锡,“这是晓弦他唯一的遗物,他临死前握着我的手,让我一定要把它交给你,还说…还说他今生不后悔遇到你!”
商洛锡接过温琅筠递过来的照片,照片中还在读大学,虽然面目普通却气质清爽的查晓弦从后面搂着一身运动服的自己,面对镜头笑得没心没肺,灿烂无比。
眼泪就这样猝不及防地流了下来,听到温琅筠刚才这么说,心里更加难受的商洛锡沉默了片刻后,才低声说到:“那我进去看看他吧!”
站在他面前的温琅筠却没有动弹,而是语气遗憾的回到:“怎么办?你来晚了,他刚刚被推进去火化了!你恐怕见不到他最后一面了!”
“什么!”商洛锡踉跄着后退两步,有些不敢置信的看向温琅筠,“遗体告别的时间还没有结束,为什么?”
“因为一个来跟他告别的人都没有,所以只能提前结束了,真是太遗憾了,你没能见到他最后一面!”
商洛锡失魂落魄的背影后,站在殡仪馆台阶上的温琅筠嘴角露出一抹冰冷残酷的笑容,“你是不是想听到他有多么怨恨你,好让你自己的心里好过些?不!我绝对不会给你这个机会,我要你怀着比之前还要强烈的愧疚之心,永远痛苦的活下去!”
天渐渐y-in了下来,温琅筠捧着骨灰盒小心翼翼地放入墓地,他轻轻抚着黑色大理石墓碑上那几个熟悉的汉字,却怎么也不能将他与那个不久前还与自己喝酒谈天的青年联系在一起。
雪,一片一片慢慢落下,今年的第一场雪,就这样毫无征兆的下了起来,仿佛也是在为那个可怜的青年送行。
雪越来越大了,无人的墓园中,温琅筠就这样呆呆地坐在黑色大理石的墓碑前,时不时伸手将墓碑上洒落的雪花抚下,不肯让落下的雪花将那个名字覆盖,却全然不顾自己身上越积越多的雪花,已经渐渐融化。
突然一把黑色的大伞举到温琅筠的头顶,替他遮住了这漫天大雪。
“回去吧!人死不能复生,你这又是何必!”程熠辰看着呆坐在地上,全身s-hi漉漉的温琅筠,柔声说到。
温琅筠缓缓转头看向程熠辰,漆黑的眸中死气沉沉,半响后才沙哑着嗓音嘲讽的说到:“你是我的谁?我的事情不用你管!”
“你说什么!”程熠辰虽然知道他因为查晓弦的死,十分悲痛,可是也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对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
“我说什么?”温琅筠摇摇晃晃的站起身来,直视着程熠辰的眼睛,提高语调反问到:“我如果对你和我们的感情再多些信任,一切事情就都不会发生?哈哈,真是好笑!”
温琅筠突然一把抓过程熠辰的衣领,低声吼到:“那天楚津白穿的嫩绿色T恤是我的衣服!对我和我们感情不信任的那个人到底是谁!”
随着温琅筠这句怒吼,程熠辰的脑中轰地一声炸响,无数记忆碎片蜂拥而至,手中的黑色大伞无力的滑下,跌在这一片皑皑白雪之上。
第50章
静寂无声的墓园中, 飘飘洒洒的大片雪花将一排排苍松翠柏尽数覆盖,只有间或露出一角的黑色大理石墓碑成为这孤寂的白色世界里唯一的颜色。
非黑即白的冰冷墓园中,那个身着黑色毛呢大衣的男人,有如一尊雕塑般,在这漫天大雪中一动不动。
“那天楚津白穿的嫩绿色T恤是我的衣服!是我的衣服…是我的衣服…”
这句话在程熠辰的脑海中不停的回响,让他头疼欲裂。
如果那天是温琅筠让楚津白去试探自己的感情,那么他根本就不可能让楚津白穿着自己的衣服, 假扮成自己的模样!
原来是这样吗!原来在事情发生的第一时间,就下意识怀疑温琅筠的自己,才是对这段感情不信任的那个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