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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约十分钟后,正当莱昂听着远处一只大山雀的鸣叫听得出神的时候,森林里传来沙沙的脚步声。
“我在这里,柯特。”莱昂说。
他看着那个人步履轻快地向他走来,突然起了一点怪异的感觉。难得看见柯特·海尔曼
穿西服套装以外的衣服。莱昂心想。柯特是那种生来可以把正装当家居服穿的人,我怀疑他是不是一生下来就穿着西装和皮鞋,打着领带,像那个Boss Baby 一样。——可是看看他现在都穿了些什么!
柯特今天穿着灰绿和白色相间的弹力衬衫,Laguso秋季骑马外套,浅灰色的紧身长裤,交叉绑带的牛皮长靴一直拉到膝盖。这身装束显得他格外修长而富有活力,与平日里截然不同。他很快地走到莱昂面前,伸出手来跟他握了一下。
“莱昂。”他简洁地说,“弗洛雷打算让我们俩对换下衣服。”
“我知道的,又是老一套的把戏。”莱昂说,伸出手去爱怜地摸了摸自己西装外套下雪白的小马甲。“啊,多么可惜。我难得穿件漂亮体面的衣服。”
然后他看向柯特:“我希望这不会影响到你参加种马会。”
柯特说:“没什么问题,我不必去那些记者们面前登场致意。而且西装可算得是我的工作服,即使在种马会上穿着应该也可以被原谅。”他开始解他衬衫的扣子。
“等等,”莱昂说,“让我们往里再走一点儿。弗洛雷说不定还在什么地方拿着他的望远镜监视着,我可不想在光着身子的时候再去聆听他的教诲。”
他率先往前走去,干枯的树叶在他鞋子底下发出沙沙的响声。
这里真是安静。他想。又安静又甜美。
“上周我去上了一个野外生存课程。”莱昂说。
“他们教我做枯叶帐篷:就是拿树枝在地下搭一个长三角形的架子,把很多很多的落叶——越多越好——在架子上堆起来,爬到那里面去过夜。据说很多层的枯叶会像羽绒被那么暖和。晚上的时候,可以在森林里听到各种声音:昆虫,鸟,狐狸,也许还有鹿。
“我看这里的落叶就够搭那么个帐篷的。”
他停下来,环顾四周。一只鸟在林间扑啦啦地飞了过去。
柯特没有回答他。他把脱下来的马裤和骑马外套搭在一根横出的树枝上,然后三下两下地脱掉衬衫。
莱昂叹了口气,说:“柯特,你得把汗衫也脱下来,否则那种深颜色会从白绸衬衫里透出来。”
他小心翼翼地把阿玛尼外套脱下来拿在手里,一只手解着西装马甲的扣子。真是奇怪,人类居然发明了这么多复杂的衣物和着装规定:你不能穿着晚礼服去夜店,不能穿死亡圣器的牛仔裤去开股东会,更不能穿着乔奇奥·阿玛尼的米色套装去参加种马会——那是死罪。
但其实那一切都没什么意义。人根本就可以什么也不穿地钻在枯叶帐篷里,听森林里的声音……
他无意识地踢着脚下的落叶。
一只手从旁边伸过来把外套从他手里接了过去,解放了他的手。莱昂很快地脱下马甲,搁在柯特手臂上,然后是白绸衬衣和白色的底衫。感谢上帝今天是个好天气,令我们不必挨冻。他想。他赤裸的胸膛接触到带着初秋寒意的空气,触动了一个模模糊糊的记忆。
“柯特,上一次,就是一两个月前我在‘老麻雀’嗑高了的那次,我好像吐到你身上了。” 莱昂轻松地说。“本来想跟你当面道歉的,但因为你老不出现,后来就忘掉了。”
“……已经过去了。”柯特说。
莱昂一面把柯特的深灰色汗衫往头上套,一面说:“为什么你这一阵子都不在公司?因为和特兰提诺们的谈判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