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多宝坐在敖战的右手边,距离他最近,不过片刻便察觉了气氛之中弥漫开来的一丝僵硬。
钱老板商海之中摸爬滚打多年,登时赔了个笑脸,松开怀里的舞娘,微微侧过身去,小声道:“敖公子,若是您不喜……”
敖战闻言,却只是皱了皱眉头,冷声道了句:“无妨。”似乎并无问责之意。
倒是又多看了两眼那几名仍旧沉浸在温柔乡中的客商怀中紧抱的舞娘,一双黝黑瞳仁之中掠过一丝不解神情。
“咳。”
就在这时,一名坐在敖战左前方的富商捕捉到钱多宝低声同敖战交谈的画面,半眯起了眼眸。
那富商体态清瘦,面相精明,随即清了清嗓子,貌似闲聊,实则开口打断道:“要说这跳舞啊,还得是那百花楼的老板娘跳得好。”
“哦?梁兄何出此言?”坐在这人附近的另一位客商接过话茬,饶有兴味地问。
梁老板微微一笑,又喝了一口茶,这才施施然道:“诸位想必都听说了罢,昨日在昌埠码头,一名红衣女子站在三米高的方寸之地翩翩起舞,舞姿动人,容貌秀美,单凭那一支舞蹈,不知道把在场的多少人的魂都勾了去哟。”
“敖公子,您可曾遇见?”
敖战半阖着双眸,并未在意那人语气中刻意装出来的熟稔热络,只是兀自喝了口茶,冷淡道:“并未。”
梁老板在敖战这受了冷遇,只能悻悻作罢。
只不过虽然敖战不感兴趣,在场的几位当间却是有好奇之人。不多时,院落之内便响起了另一人的声音:“梁老板,莫非你说的是那姚乙棠,姚姑娘?”
“正是。”梁正点头。
提问之人啧啧赞叹:“这番作派,倒是新奇有趣。”
也有不服气的,认为不过尔尔:“唬人的噱头罢了。”
钱多宝消息还算灵通,自然也略有耳闻,搭腔道:“听闻昨日美人跳完舞之后,特地差遣仆从给在场的所有人都派发了名帖,并广邀各路人马到那百花楼赴宴。”
众人七嘴八舌,你一言我一语地讨论起来。
“啧啧,可惜啊可惜,没能当场一睹那百花楼楼主的芳容。”
“那拜帖又该如何得之?”
“各位老友,听我说,都听我说,”提起了请帖,原本还蔫头耷脑的梁正登时精神起来,重新打起精神,向众人朗声道:“小弟这里碰巧有那百花宴的几封请帖,若是各位有兴趣,不如随小弟一同赴宴,一睹百花风情。”
语毕,那最先挑起话题的梁老板便从袖子里掏出了几个信封,差遣一旁候着的侍女,将那信封分发给众人。
其中最为华美精致的一封,自然是被侍女恭敬地呈到了敖战面前。推荐本书
梁正手里不知何时拿起了一柄鹅毛扇,迎上敖战的视线,满脸堆笑地冲着对方点了点头。
用于制作信函的纸张颜色清冷寡淡,淡淡的青绿颜色衬托着其上的金黄烫印格外惹眼。一股轻浅的竹叶香气从那信函之上幽幽飘来。
信封之上细心书写着“大人亲启”几个字,字迹秀丽清新,显然出自女子之手。旁的几人接过请帖,皆是啧啧赞叹,爱不释手。
在场几人却都未注意到,那信封之上萦绕着的除了青竹香味,还有一层朦胧浅淡的灰色雾气。
侍女双手捧着请帖跪在敖战面前,低垂着头双手高抬,模样十分恭敬,静静等候着。
“……”
敖战并未第一时间将请帖接过,只是看着那信封之上的灰雾,眼底飞速掠过了一丝意义不明的情绪。
除了独自紧张的梁老板,周边几人都屏息凝神,偷偷盯着敖战,忍不住揣度那大名鼎鼎的敖公子,到底会不会承梁正的这份情。
大约过了小半盏茶的时间,就在大家以为高傲如敖家,根本不可能到那俗气之地赴宴之时——只见敖战竟是懒洋洋地放下了手里的酒杯,伸出手,将那张薄薄的请帖从侍女手上接过。
朝着对面目露惊诧的梁正投过去一个无谓的眼神,敖战勾起嘴角的一丝弧度,沉声道了句:“有劳。”
另外几人内心一片哗然。
梁正一扫而空之前被冷遇的尴尬郁闷,乐得合不拢嘴,一边摇着扇子一边道:“好说,好说。”
见那一向清高如雪山的敖公子居然接了请帖,一旁根本没机会和敖战搭上话的几人顿时眼热。最先攒局的钱多宝见状,心里更是不由自主地生起了一阵烦闷。
于是他转而挥手,又加了几碟饭菜,随便找了个借口,将话题转引到了别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