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间吸了口气,侧头蹭蹭他:“没事儿了,有人管了。”
时亦没动,呼吸稍微停了一会儿,有格外轻的力道,一点点碰上他的鬓角。
“有人管了,同桌在了。”
林间不知道他能听进去哪句,乱七八糟地试:“间哥在了,舍友在了,对象在了,家属在了,男朋友在了……”
小书呆子跟着收了下手臂。
林间笑了笑,接着往下说:“不是一个人了啊,歇一会儿也没事的。”
不知道算不算是回应,时亦的手臂又紧了点儿,轻轻蹭了他一下。
“歇会儿,小书呆子。”
林间侧过头,在他脸颊边上亲了一口,换了个他们家小书呆子挑出来的称呼:“男朋友心疼了。”
回旅店的时候,时亦已经在他背上睡熟了。
小书呆子睡着的时候也乖,呼吸清浅得几乎察觉不到,手臂放松下来,垂在他胸口。
整个人像是彻底断了电,睡得安安静静。
程航不知道为什么居然也蹲在了旅店门口,看起来头顶上还顶着片乌云,看见他背上的患者,整个人的怨念都噌噌往上涨了两个度。
“他给我发的消息,说感觉不好,让我在旅店等。”
程航在前台登了个记,拿着房卡帮忙开门:“你是怎么让他放松下来的?”
林间想了想:“聊天。”
程航:“??”
林间暂时没功夫理他,抱着时亦小心放在床上,检查了一遍伤口,确认了没太扯到才放心:“怎么了?”
“换个问题。”程航说,“你怎么在这种时候靠近他还没被直接拽着胳膊扔出去的?”
……
心理医生也不容易当。
林间没难为他,给他倒了杯水,又回去帮同桌脱了外套。
程航抱着纸杯喝了两口水,看了一会儿,往手心倒了点水,沉默着洗了洗眼睛。
林间帮他同桌盖好被,拉上窗帘调暗灯光,示意门外:“出去聊?”
“不用,他这种状态没两三个小时醒不过来。”程航摇摇头,“精神一直紧绷着,太累了,说睡着还不如说是昏过去了。”
林间听不惯他这个习以为常的职业语气,蹙了下眉,搬了把椅子坐下。
“看我没用,我知道的也不多。”
程航看了一眼他,扯扯嘴角:“说实话我都不知道你们去看谁了,就知道是个对他挺重要的人。”
“以前的……老师。”
林间回头看了看,确认时亦睡得一点儿都没被打扰,单刀直入:“这次回家的话,会不会有什么问题?”
“应该会有问题,他们家对他来说是最紧张的环境。”程航叹了口气,“我跟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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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跟着不行。”程航以为他是嫌自己碍眼,“他爸妈简直——”
可能是觉得这么说话太不职业,程航这句话没说完,深吸口气,用力搓了两把脸。
林间眉峰一点点蹙起来。
程航往时亦的方向看了一眼:“我跟你说过吗?你妈妈特别好。”
“跟我妈有什么关系。”林间现在一句废话都不想说,眉头蹙得死紧,“他父母到底什么毛病?”
“就是因为你妈妈特别好。”程航收回视线,平静地看着他,“所以你没法理解他父母什么毛病。”
迷路到患者好朋友家火锅店的时候,他跟林女士聊过天。
这家的两个人是互相扶持的,都在替对方扛着事儿,当儿子的想保护这个家,当妈的想给儿子不被束缚的自由。
林间身上当然也有症结,但这个症结出在自身。
家是负担,也是后盾。
“时亦不一样。”
程航说:“他没有后盾。”
林间没出声,静静等着他往下说。
“他父亲常年出差,跟他几乎不太熟,连儿子生日什么时候多高多沉爱吃什么都不知道。”
程航翻开笔记本:“他母亲带他,但他母亲这个人——”
程航低头扫了一眼,像是在斟酌该怎么措辞,半晌摇摇头:“没法说。”
“……”林间看了他一眼,直接站起来。
“别冲动,我可打得过你同桌。”
程航及时叫停,把笔记本一把塞进他怀里:“自己看。”
林间低头扫了一眼:“什么东西?”
“我觉得问题出在他父母,就去找了他的前几任心理医生,这是第一次给他面诊,他们家父母陪同的交谈笔记。”
程航指了指:“黑笔是他父亲,红笔是他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