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诡谲。
倾盆暴雨,地面被雨水冲击着,整个世界都被哗啦啦的声音灌满了,雨线交织,密集得白茫茫一片。
陆意倒在雨水中,前面站着几个打着伞的人。
“你这话都说了多少次了?”站在最前面的那人戴着黑色的兜帽,一身的黑色,仿佛要与深沉的夜色融为一体,他用脚踢着陆意的身体,漫不经心地道,“欠债还钱,不是天经地义的事情?一拖再拖算怎么回事?”
那时的陆意实在是太狼狈了,没有任何雨具的遮挡,他躺在地上,雪白的脸被雨水冲淋着,身上的衣服全都被打湿,显得格外纤细瘦弱,那时他已经没什么力气了,伤口被雨水冲击出一朵又一朵淡红色的血花,消失在地上,与水流一起被冲走。
他没说话,一脸木然地看着他。
“喂,我说——”黑兜帽有点不耐烦,他再次用脚踢了踢陆意,陆意的衣服往下一滑,不经意露出了锁骨那一块的皮肤,一朵鲜艳的玫瑰花,鲜艳地绽放着,鲜活得就像是要刺破皮肤飞出来似的。
陆意是个美人,而且还是一个性格比较倔的美人。
就像是远在冰山上,无人敢攀登的地方,在悬崖峭壁上开出的一朵花,肆意而张扬。
但却带着刺儿。
眼下这幅画面,实在是太抓人眼睛了。
红与白的对比,妖娆与柔美的混合。
雨水中,陆意的衣物被打湿,紧贴着身体,勾勒出优美的弧线。
“哟,”黑兜帽笑了起来,弯下腰来,手向那朵玫瑰花伸去,“纹身挺好看的。”
他的手还没碰到那朵花,一直任人鱼肉不做反抗的陆意不知道打哪儿蓄积起了一股力量,猛地从地上弹坐了起来,用力地打开了他的手,捂住了那朵玫瑰花,眼神暴戾而冰冷:“滚!”
黑兜帽不敢置信地看着他,声音拖长:“——你说什么?”
陆意看着他,宛如一头被激怒的小兽,漆黑的眼里闪着瘆人的光:“钱我会还的,但你要是敢碰我一下,这事儿没完。”
黑兜帽猛地扑了过来,动作迅猛得如同猎豹,带着浓浓的杀气。
后来发生了什么陆意已经记不太清了。
可能是逃跑,打架的次数变多了,挨打和反击都已经成为了一种习惯,麻木的习惯。
黑兜帽的脚踩上他锁骨下方,狠狠地碾压的时候,陆意差点废了他一条腿。
双方都没有占到什么好处。
——但那是陆意伤得最严重的一次。
最后被洪影捡到的时候,他浑身都在发抖,伤口感染而引起高烧,他的嘴唇干涸得都破了皮。
但唯一记得的是,他一直捂着那朵玫瑰花,大滴大滴的泪水从眼中掉落,根本止都止不住。
真的很疼,疼得让人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雨停了,此时正是黎明前最后的黑暗,马上就能看见光了。
但是陆意什么都看不见,他什么都不想看见。
滔天的痛苦如同一锅热油,浇灌进五脏六腑,烫得他连喘息的余地都没有。
冷风滑过他的身边,他唯有努力地蜷缩起身体才能勉强抵御寒风。
苍穹之下,马路上空荡荡的,大街小巷都还犹在沉睡中,听不见任何的声音,潮湿的空气无孔不入,包裹住了每一寸天地。
砭骨的寒冷,如同针扎。
滚烫的泪水从眼中溢出,陆意颤抖着用掌心裹住那一朵花,一遍遍地低喃——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我没有保护好你。
.......
顾衍。
顾衍。
顾衍........
我好想再见见你啊。
渗血的手指在玫瑰花上留下了深深的痕迹。
几乎让人分不清到底哪儿是血,哪儿是花。
陆意眨了眨眼睛,发现眼眶有点湿润。
医生以为是自己的动作太重了,不由得放缓了力道:“疼吗?”
陆意没回答这个问题,他忽然抬起手,用力地抓住了医生的手腕,嘴唇蠕动了几下,声音低得近乎气音:“.......我的花是不是毁了?”
“啊?”医生先开始没反应过来,然后才知道他在说什么,他皱了皱眉,不太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会如此在意这件事,在这种情况下,难道不是保命最重要吗?推荐本书
“是的,”医生回道,“你这个纹身回不到原来的样子了,那一刀刚好划到了花上面。”
他挣开了陆意的手,继续帮他缝针,不由念叨道:“你能活下来就不错了,被那个疯子刺伤的人当中,你是伤得最轻的那个,有一个人差点被划破了大动脉,现在都还在抢救呢,一朵花没了算什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