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小小年纪,就一直承受着自我遗弃的孤单。他很乖,做的事从来都不惹人生气。他很懂礼貌,但是也不会和别人深刻地交往,除了夏安安。直到今天,他才有机会和爸爸说自己的害怕,说自己的无助。
还好,爸爸也只是从前没有机会开口而已。他先是难过地流泪,又流起了开心的泪水。像从前爸爸逗自己,把头在爸爸的肩窝里亲昵地蹭。
他抬头看着爸爸伤心的脸,用自己的鼻子去贴爸爸的,直到两个人都笑了。
母子间的距离,总是很短的。
把吕宋和小石头送回家的路上,张乔山看着后座抱在一起的两只,心里酸酸的,却又无与伦比的妥帖。
“那我以后,都叫爸爸可以吗?”小石头的嗓音还带着哭腔,向两位大人征求意见。吕宋马上点头,张乔山也是。
发现后排的吕岫可能看不到,张乔山说:“当然可以。”他还有些不懂温柔,但是他已经能想象往后生活的温柔。
吕宋的心情也很不平静,他抹了抹自己的眼睛,长长地呼出了一口气,对吕岫说:“小石头,对不起。”
“没事的爸爸,我不是原谅你了嘛。”吕岫说。
前排的张乔山把车停了,笔直地对着两人说:“我也要说一声对不起,这么迟才找到你们。”他一贯平稳的声音也有些颤抖。
吕宋看着他的眼神很慈悲,在夕阳下像是一座佛陀,无声胜有声。吕岫这个时候像个小大人,对着张乔山说:“嗯……我的另一个爸爸,请你一定一定对我爸爸好一点。”
“一定。”张乔山说。
17
日子滑得像油,再细的指缝也抓不住。
杨星城去了乡下奶奶的村庄,那里还有一些年老的亲戚,一栋小小的洋房。第一天,他住在镇上的宾馆,折起袖子把洋房里的一切打扫得干干净净。把垃圾捆起来扔到村里的集化处,他看着天边的山头和云彩,心中是空无一物。
邻居家的小土狗跑到他身边,杨星城蹲下身子去撸毛儿。刚站起来的时候有点贫血,眼前黑黑的,身后一个人扶了一把,“小心。”。他转身回头道谢,因着一张和宋宋相似的脸呆住了,反应过来说了声“谢谢。”
受完谢,人就要走了。杨星城匆忙地问:“我是杨星城,请问你的名字?”
“白敬微。”他说。白敬微的头发很长,在头上绑了一个发髻,肚子是鼓起来的。如果不是这一句粗低的回答,杨星城会以为他是宋宋流落在外的妹妹。
日子平淡无奇,杨星城和白敬微交上了朋友。可能是因为都在躲什么事、什么人,两个人都很珍惜在村庄里的日子。
因为白敬微特殊的身体状况,他和杨星城约定,自己表面上做他怀孕的妻子。杨星城什么也不担忧,很爽快地答应了。
他们总是约在一起去逛每逢农历五的集市,有时候称一斤莲子,有时候买一条花不溜秋的床单,有时候捞两条红色的小鲤鱼。虽然买的都不是什么贵重东西,却自有悠闲自适的态度。
他们会一起做顿饭,不用多做,只炒两个小菜和一道汤就够。农家的红酒很香醇,杨星城在里面生打一个蛋,做成流丝的。怀孕的白敬微不能多喝,就用筷子蘸一点解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