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敬微低着头,他知道张乔山恨死自己了。不仅是因为那些被吕宋发现的艳照,还因为被自己偷走的财务机密文件,更重要的是因为自己还做了看押他爱人的奴才。
确实是这样的,张乔山咬牙切齿地盯着白敬微,像要把人身上捅出两个血洞。吕宋对着他摇了摇头,把白敬微从房间里领了出来。
出门时,白敬微一副害怕极了的样子,全然不像之前勇打保镖的样子。
别人哪里知道,被李斯年接回来以后的日子,他就没有出过这一百平方。生活有保姆照顾,但是保姆看着异体一点好脸也没有,做完事就匆忙走。他吃完饭以后在屋子里走两圈,就去阳台上透透气。
有一天他醒来,直直看着天花板就想再也不起来了,像具活着的尸体。李斯年被炸毛的保姆叫过来,就看到白敬微直挺挺的身体,怒火中烧。
他要让白敬微再也走不出去,就让人穿上紧身的衣服,带出去走在街上,受人指指点点。白敬微看着那些妇女蠕动的唇舌,男人鄙夷却十分有兴趣的眼神,妈妈把孩子的眼睛捂上的场景……再也没有出门一步。
他向李斯年讨来了各种彩色的棉线和织针,先是给李斯年织了一件彩虹色的毛衣,但是他在织好以后一排一排地拆掉了,开始给小年织秋衣。背心和毛衣,还有开裆的裤子,几双很可爱的鞋子。
李斯年的第一个孩子就要在秋天出生了,但是谁也不知道。白敬微死守着这道门,也死守着这个秘密。
吕宋和张乔山看到了扶着门框战战兢兢的白敬微,和他颤抖着握行李袋的手。然后白敬微抬头看吕宋,眼神里是一个癌症的人对生命的渴望。
他多想名正言顺地站在李斯年身旁,但是他连自己都战胜不了啊。
白敬微的眼眶里凝聚着眼泪,马上就要落出来了。吕宋把白敬微的卫衣帽子戴上,又接过行李,牵着他的手往前走。像第一次教小石头走路。
三个人走得慢,好长时间才走到张乔山的车旁。天气已经有点冷了,风吹起了绿化带里的落叶。
李斯年把蜡封住的白线扯起来,迫切地打开了档案袋。里面是一份遗嘱,发言人是张怀谷,张乔山的父亲。
“全部财产,交由独子张乔山。”
看着这短短的几个字,李斯年经年的执念像是要爆炸了,却又像是落叶归根了。作为张怀谷和初恋的结果,他一直以为父亲只是没有做到和母亲结婚,最后却发现他只是一点儿也不在意。不做其他人的丈夫,不做其他人的爸爸。
这个高大的男人在极度的疲惫和愤慨中分泌了泪水,但是他忍住了。成年后他就不再哭了,不论遇到怎样的困难,这是为什么呢?
他绞尽脑汁才有了记忆。那个时候把白敬微领养回家,人却被小区的保安性骚扰了。他费尽力气把保安打趴下了,年轻的身体出了晶亮的汗水。
出了出租屋,白敬微弱弱地跟在后面,承受着李斯年的怒气。
“你是猪吗?他碰你你不会向路人求救?”求了的,没有人愿意帮忙。
“他让你来这里你就来,你是不是缺根筋。”他说我不来,就害你。
“下次再让我发现,腿给你打断。”以后不会了。
骂着骂着,李斯年突然卡壳了,死死盯着一处不松眼。他看见了很久不见的爸爸,和另一对母子亲密地逛街。他其实了解的,但实在难以置信。他十几年来的委屈一瞬间涌上了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