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那个不近人情,冷漠又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男生叫章厉。
不到一个月,他们又发现柏易家境良好,他总是穿着得体又价格昂贵的衣服,总是对班里没钱的同学施以援手,并且非常照顾对方的自尊心,每一个受过他恩惠的人,都觉得柏易大方温和,帮助别人又不强求回报。
而章厉则穷困到了极点,去食堂只打一份五角钱的米饭,然后拌一份咸菜,喝食堂免费的紫菜蛋花汤。
同学们当然更喜欢体面又愿意帮助人的柏易,而不是冷漠贫穷的章厉。
柏易也注意到了章厉,他经常在食堂和章厉“偶遇”,打菜的时候会多打一些,然后坐到章厉的身边,用忧虑地口吻说:“我打得菜有点多,你能帮我吃点吗?我不想浪费。”
然而章厉完全不理他,好像他在跟空气说话。
尝试了几次之后,柏易就放弃了。
他觉得章厉就像茅坑里的石头,又臭又硬。
于是之后的一年多,哪怕分班以后两人还在同一个班上,柏易都没有再跟他打过交道。
柏易的付出都不是无偿的,他需要得到的不是有形的东西,而是无形的好处,人是社会动物,需要在群体中确立自己的地位,才能得到更多的好处。
而章厉显然不属于群体的一员,他无足轻重,无关紧要,柏易也懒得再费功夫。
直到班主任让柏易和自己一起去家访。
班主任非常相信柏易的人缘和魅力,认为柏易和章厉当了这么久的同学,至少会比别的同学亲近一些。
当柏易和班主任一起到达章厉的家时,两人都愣住了。
他们没想到这个城市还有这样的地方,简直像是上个世纪的贫民窟,两排还没有拆迁的平房,中间的街道窄小的甚至不能让三个人并排通过,地上全是污水和垃圾,走在两旁的人都一脸风霜,肩上还担着扁担,他们大约刚从工地回来。
班主任按照学校的调查表找到了章厉的“家”。
家门就是一扇摇摇欲坠的老式木门,没有门把手,只能通过钥匙来开关。
他们敲响了房门,等了十几秒,里面才传来脚步声。
那是老人的脚步声,很缓慢,也有些拖沓,开门以后,老人显然很奇怪这两个陌生人的出现,她一头花白的头发,脸上的皱纹层层叠叠,佝偻着身形,问道:“你们是不是敲错门了?”
她倒不担心这两个是坏人,不看对方的穿着打扮,只看他们这个家穷成这样,就知道没什么能吸引小偷的地方,难道小偷会来偷家里的背篓,或是她这个老太婆?推荐本书
“您好,请问您是章厉同学的家长吗?”班主任一脸微笑地说,“我是他的班主任,我姓杨。”
老人的态度立马变得恭敬起来,在他们这些没读过书,没文化的人眼里,“老师”这两个字的分量太重,认为老师都是非常值得尊敬的人。
她连忙说:“老师快进来坐,我去给你们倒杯水,家里也没别的,只有凉白开,你们别嫌弃。”
就在班主任要拒绝的时候,柏易先一步说:“那太好了,我们一路都没喝水,凉白开才最解渴。”
老人激动地说:“对,凉白开最解渴,你们坐你们坐。”
班主任也没有说不需要,她想明白了,对一个关心孩子的家长来说,能为孩子的老师做一点事,会让他们更放心,柏易朝班主任笑了笑,看起来非常乖巧。
班主任的心情平和下来,觉得自己当了这么多年老师才终于得到一个像柏易这样优秀的学生,拥有各种美德,成绩又好,让她的里子面子都足得很,
章厉这个时候还没回来,老人介绍自己是章厉的奶奶。
她递给班主任和柏易的水杯是老式的搪瓷杯,上面还印着宣传独生的标语,一看就知道用了很多年。
这个家只有一个卧室和一个客厅,除了一张桌子和两把长凳外没有更多的家具,客厅堆满了不少杂物,虽然收拾的很干净,但依旧会让人觉得杂乱不堪。
班主任说不出原本打好腹稿的话——她是来催促章厉的父母给章厉交学费和杂费的,学费一千四一个学期,其它费用杂七杂八的加起来,也不超过三百块钱。
这笔钱并不多,可班主任面对这样一个家庭环境,和对面一脸殷勤的老太太,嘴巴张开以后,却说不出一个字。
“因为章同学最近表现的很好,学校要免除他的学费。”柏易又一次抢话,他对老太太说,“章同学成绩很优秀,在学校也很受欢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