却未曾料到,寂宁居然会伏下身来,伸出那双纤细修长,宛若玉石的手,紧紧地拥住他。
谢随晔双眼骤然睁大,接着又平静下来,翻过身去,就着拥抱的姿势,握住了寂宁的手,并放到胸前,却触碰到了一个冰冰凉凉的物什。
寂宁手上的银链,仿若是纷纷扬扬的细雪缀连而成,镶嵌着几颗圆润的珍珠,银白相间,甚是好看。谢随晔曾在人界办差时,在市集上见到此银链,觉得与寂宁的气质相得益彰,也没多想,便买了下来。寂宁虽然收下了,谢随晔却从未见他戴过一次。
“疼吗?”
谢随晔原本以为寂宁见到自己第一个问题,应当是“你为什么要这样做?”他本来连解释的措辞都想得差不多了,结果寂宁突然这么一问,他当场就不知如何作答了。
“我问你,疼吗?”寂宁靠在他耳边,缓缓道。话语里听不出任何情绪。
“疼。”
“那你还犯傻自找苦吃。”
“但是如果我不去找饕餮,不砍下它的牙,就不能把你的毒引到我身上,你就会死。”
“你是怎么……怎么得到它的牙的?”
那日,谢随晔去了神兽饕餮的所修养之地,打伤守山的仙人,之后与饕餮来了一场恶战。本来已经用长宁剑击碎了饕餮的牙,谢随晔也已打算溜走,可是那饕餮突然发狂,谢随晔一不留神就被吞入了腹中。恶臭黏腻的胃液让他几乎要昏厥,幸亏还是有惊无险地出来了。只是,伤得不轻,比前几次更为厉害。
谢随晔装作漫不经心:“就把他痛扁了它一顿咯。”
“又胡说!那可是上古神兽,岂能容你白白欺凌?”
“不容我,我也由不得他。我只知道,我要救你。”
“若是满天神佛能救你,我便做他们手中最锋利的武器,若是厉鬼邪神能救你,我便做比他们更邪恶更凶残的恶人。”说着说着,谢随晔突然抬起头来,直视寂宁的眼睛,满眼坚定。
寂宁无奈地叹了口气。
“可是你会死。”
“我不会。”
说完,便捧住寂宁的脸,勾起嘴唇笑道:“怎么办呢,堂堂雪神,都到一个病人的床上来怜惜我了?这么心疼?”
寂宁看着他的眼睛,那双桃花眼漾起点点笑意,当真勾人心魄。
“你一开始就应该告诉我的,我不喜欢别人瞒着我。如果我早知道,我会与你一同前往,这样你就不会伤得那么重。”
“我不想听这些。”谢随晔说完,温润的目光移到寂宁的手上。
“你的手,还是白一点好看。”
寂宁还没来得及反驳,唇就已经被谢随晔狠狠地堵住。
谢随晔当然不会死。
他还有那么多时日要与寂宁一起度过,一起看锦绣万卷,山河无疆。他还没有与他一起走遍四海八荒,他还未将这世上所有的稀世珍宝递到他眼前。他舍不得。
如果说救寂宁是情急之下不容半分拖延,那么拿回他自己的性命,则可以延缓至未知的很久很久之后。
当下,既然事出温府,那么,就得追本溯源,去寻找这位通过特殊手段蛊惑温澈妻子的神秘又危险的凶手,找到解药。
作者有话要说: 捉虫,我眼睛都快瞎了_(:_」∠)_
☆、疯人
然而,温府并没有闲心去远迎谢随晔这位不速之客,月上柳梢。谢随晔正想悄声潜入时,温家正上演着一出令人啼笑皆非的闹剧。
是夜,月黑风高,阴风阵阵,令人不寒而栗。
得多亏是夜半无人,否则,这条街上的街坊邻居都得凑过来看热闹了,帮不上什么忙不说,之后还会编撰一系列神神道道的怪谈。温府本来蹊跷事就不少,这要传出,指不定外面的人怎么对温府的人指指点点。
正庭中央的那棵梧桐树上,一个耄耋之年的老妇人迎月而坐。夜风习习,一头银白的发丝在风中飘荡,格外诡异可怖。手脚上皆有着手指粗细的铁链束缚,行动不便。一双玉足套着铁链在空中晃荡,虽然脚腕处全是被坚硬玄铁磨破的皮肉,时不时还会流血,滴落到石板上。
“啦啦……啦啦……啦啦啦啦……”
下面的家仆神色都万分紧张,伸出手去,生怕她掉落至地,焦急地呼喊着。
“夫人!您当心啊夫人!快下来吧!”
“夫人,您摔着了奴才们担当不起啊夫人!”一个喊的比一个高声。
然而那人像是没有听到一般,甚至嘴中还哼起了不知名的小调,调中透着一股莫名的凄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