竞日孤鸣长吁短叹道:“赤羽先生,可怜在下一个体弱多病的伤患……”
赤羽转身,沉默直视着他。
“旁观者清,赤羽先生。”竞日孤鸣笑,“温皇心中亦是有你。在下虽失了功体,但天生耳朵还算不错。加之这屋子的隔音属实差了些,你们在厨房中所说的话,在下也听了个七八成。”
“他未直接提出堕胎此等长痛不如短痛的法子,是知道你不会同意。而他无论如何都会先保你,其中代表了什么,就不必在下多言了吧。”
赤羽却道:“还不够。”
“这样不够,什么才够呢?相思蛊也并未逼出。他心甘情愿做你的一道护命符。若你遇险,你说他会不会催动相思蛊?以命证心,还想要他如何?”
还要他如何呢?
赤羽不知,但就是觉得如此轻易,连句开诚布公的话都没有,实在有些不甘心。
难得被竞日孤鸣问到语塞,赤羽生硬地转了话题,道:“竞王爷何时做起了神蛊温皇的说客?”
竞日孤鸣拉过薄被,盖在自己身上,答非所问道:“入秋了,山中气候越来越凉。赤羽先生,记得多添些衣物。”
“嗯。”赤羽一手扶着桌角,站了起来。“你休息吧,有事喊一声便是。”
赤羽收了空碗,走到门口,又听到身后的竞日孤鸣开了口。
他低声道:“昔日我做了些事,将亲人全推成了敌人。我隐匿于山间,却一直感念于温皇这些年来对我家小千雪的照料。况且……我与千雪怕是注定不得善终了。赤羽,身为朋友,我想看你一家团聚,幸福美满。”
这是竞日孤鸣的话,而不是单夸。
原来他看千雪,是以如此悲观的态度。赤羽没有回头,道:“多谢。他下次再来,吾与他好好谈便是。”
“这还是要他先低头啊。”竞日孤鸣无奈地笑了起来,“也罢,能达到结果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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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伤一养,便养了三个月。
亏得温皇忍得住,三个月内,竟一次也未踏入琅琊居。
千雪成了传信之人。隔几日带着温皇给赤羽配好的药上一次山,顺路给竞日孤鸣处理伤口。
前几次换药时,竞日孤鸣怕两人默然独处,太过尴尬,所以想尽办法,尽量自然地挑起话题。可一开口,千雪冷着一张脸充耳不闻,半字回应也无,反而愈发尴尬了。
日子一久,赤羽看着千雪逐渐支撑不住,从几个字变成了完整的句子,最近一次甚至主动问起竞日孤鸣有何不舒服,便知道这心结也解得差不多了。
而这次,冒着入冬第一场大雪,上山送药的变成了另一位老熟人。
“故意下了留疤的药,狼主这心思可真是……”
鸩罂粟检查了竞日孤鸣伤口后,摇了摇头。
竞日孤鸣却不怎么在意,穿好半褪的中衣,温声道:“怕是想让在下长长记性吧。”
“不懂你们,也懒得懂。”鸩罂粟收了药箱,瞥了赤羽一眼,“有什么想问的,问吧。”
赤羽道:“为何今日是先生前来?”
鸩罂粟道:“半月前,第一场雪催熟了最后一味药,终于凑齐了假死之药的药材。昨日开的炉。”
赤羽刹那动容。
“今日便要服用?恭喜,老友重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