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您最近总是心不在焉的。是因为公主么?”芳泽亦步亦趋地跟在了高洛神身后。今日府上的下人回家探亲的回家探亲,聚在后院的聚在后院,也只有她因为是高洛神倚重的大丫头,随时地跟在她的身侧。高洛神懒洋洋地瞥了她一眼,只是低头看着之前被自己藏起来的画像。
“那您要看,也看公主的玉像呀。”芳泽又道。
高洛神横了她一眼道:“要你多嘴。这是她画的。”
芳泽吐了吐舌头,一溜烟跑到了屋外,倚着门探出一个脑袋道:“我再去问问霜华姐姐。”说着,也不等高洛神回应,便提着裙摆跑远了。
四面的烟火,照亮了天阙。
这时代自然不如现代的绚烂,但是独夜望着,别有一种寂寞。寒风从大开的窗中吹入,她浑然不觉。点点寒凉拂面,高洛神伸出手,抓住了几片尚未融化的冰棱,低低地叹息了一声:“下雪了。”
她没有围炉夜话的兴致,也没有踏雪寻梅的闲情。
几个族里的小孩儿,不知怎么闹到了她的院子里,鞭炮噼里啪啦响,带起一片火光。高洛神静静地在窗边看着,直到那几个孩子被嬷嬷匆忙带走。
院子又重归寂静。
过往的画面如同走马灯似的从眼前闪过,穿到书中从不甘到认命;窝在山庄里种地,说着不想见到高纯,可又在暗中布局,为自己寻找一条可以安稳抽身的退路……只是一切事情的发展都不会尽如人意,她的算计没有出现疏漏,她与高纯之间的情意今非昔比,可是她错算了自己的心。她没想过那种复杂的心绪在点滴的相处中会酝酿出满腔的爱意。在误会高纯出事时,她的心仿佛瞬间死去。
从前她的眼里只有高纯,而现在她的眼里心里都是高纯。
如果她拒绝了呢?
高洛神忽地想到这种可能,身躯忍不住剧烈颤动。
可要是因为这止步——
那又何尝不是一种折磨。
大不了回去种地,反正欠债的不是自己。高洛神咧着嘴笑了笑,敛住了眸中的黯然。
夜色笼罩整个都城,旧年的尾声中,新年缓步走来。
高洛神也不知道她在窗边站了多久,等到她回神的时候,她突然发现芳泽并没有回来。这么点路,总不至于失踪吧?莫非是公主府有什么动静?她思忖了片刻,披上了狐裘,提着一盏灯笼,便大步地往外去。
飘洒的小雪融入了暗夜中,落地无声。
小小的一团光亮慢慢地往外移动,忽然间,高洛神顿住了脚步。
披着一肩风雪,正迎面而来的人,是谁呢?她以为是自己因思念过度出现了幻觉,丢下了灯笼,揉了揉双眼,等到再睁开时,人已经到了跟前。
“不冷么?”高纯理了理高洛神的衣襟,将她的双手拉到了面前,轻轻地呵了一口气。她神态如常,仿佛自己只是一个早出晚归的人,与高洛神分别不到一日而已。
高洛神心尖一颤,顿时升起了一股名为委屈的情绪,她将自己冰凉的双手抽出,藏到了身后去。深呼吸了几口气,才稳住了自己的情绪,咬着下唇,颤抖地说了句:“回屋去吧。”说完,也不管高纯是否跟上,她捡起了地上的灯,脚步匆匆,仿佛身后有什么恶兽。
在高洛神转身后,高纯的眉眼瞬间软化,她轻轻地叹了一口气,也步履平稳地跟了上去。
风雪落在了衣上,沾湿了裘衣上的狐毛。高纯伸手拂了拂,像是拂去这一年的疲惫与艰辛,拂下了一身的重担。
高洛神守在门边,等到高纯走近的时候就做出一个关门的动作。高纯料想她这段时间颇多怨气,暗暗哂笑了一声,便伸手握住了门框,仰着头对高洛神轻轻一笑。她这般模样,高洛神哪里忍心再动手?瞧着她身上的衣裳被小雪打湿,顿时一把将她拉入了屋内,板着脸道:“把披风脱了。”顿了顿,又问道,“芳泽呢?”
“与霜华做伴了。”高纯似笑非笑地望着高洛神,顺着她的意思,将身上微湿的衣裳挂在墙上,又佯装无意地问道,“我过来时,听到一片喧哗声,你怎么不与他们一道?”她在高家长大,自然也知道高家的习惯。
“无趣。”高洛神撇了撇嘴,有些恹恹地开口。推荐本书
高纯没有答话,视线越过高洛神落在书桌上摊开的画像上,它被风吹起了一角,遮盖了部分,可高纯一眼便能够认出那是她初宿高洛神屋中时留下来的画作。那时见她睡得安稳,便没有惊动她。本以为会在中途醒来,不料到自己离开时,她仍旧陷入在香甜的梦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