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烬用指关节抵住唇,无比煎熬地望着贺前的背影。
终于,漫长的十分钟过去后,贺前扶着双膝站了起来,径直朝出境口走去。
在贺前从自己眼里彻底不见的那个瞬间,陈烬把帽檐往下扣,彻底遮住了他的脸。
直到确认航班已正常起飞,陈烬才拖着两条腿从机场里走了出来。
他没有知觉地走在路上,途中上了一台计程车,司机问他去哪里,他随口报了一个地址。
等到他回过神来,自己已经站在了贺前的公寓门前。
贺前家的钥匙他已经还了,他来了也没有意义。
他知道自己应该离开,可就在突然间,他一下子觉得自己疲惫到不行了,连路也走不动了,沿着门滑了下来,脱力地瘫坐在地上。
他单手拄着额角,目光呆滞地看着头顶白墙壁上一团已经黑到发霉的污渍。
雪白中的一滴黑,扎眼得不行。
他记得贺前告诉过他,他进门出门绝不能抬眼看这一块,一看就觉得浑身不舒服。
难以容忍。
这是贺前说过语气最重的一个词了。
陈烬想,他在贺前心里,要排在难以容忍的污渍前面了。
一次次的耐心与包容被消磨殆尽,一次次的期待与希冀被辜负,一次次的落空,一次次的失望,他简直比发霉发黑的污渍还要面目全非。
陈烬坐久了,蓦然觉得有些冷,不自觉把手往外套里面藏,却隔着外套内衬摸到了件边角硌人的东西。
他有些迷茫地拉开了内衬的口袋链,从里面抽出了一张对折起来的明信片。
这件外套是他昨天回贺前家时穿的,贺前应该是在他脱下外套后没注意的时候藏进去的。
明信片早被陈烬当初情绪失控时撕成了零碎,贺前居然又重新把它给粘起来了。
陈烬看着它,就像看着贺前,可怜的贺前。
他无力地闭眼片刻,随后再睁开,缓慢地打开了明信片。
在看清上面的内容时,他一下子皱紧了眉,视野在顷刻朦糊成了一片。
“致陈烬,”
“爱你如昔,朝云暮里。”
“千千万万遍。”
从贺前家出来,陈烬失魂落魄地走在路上。
他像抹孤魂一样漫无目的地飘荡着,太阳越猛他越觉得冷,行经的林林总总在白天下闪晃成了视觉暂留;两条腿就像挂了两桶满溢的水,重得直往下坠。
在经过一间花店的时候,陈烬停了下来。
过了十分钟,他从花店里走了出来,怀里抱着一束用白皮纸包起来的细叶尤加利,仰头看着天上的降雨云系,脑海里面不断重复着花店主在包花时跟他的对话。
“先生的另一半真幸福呢。”
“什,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