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女孩不说话,一双大眼睛微微转动,但眼里的抵触情绪已经不见了。
王子异满意地直起腰,向旁边挪了一步,观察小女孩的反应。看小女孩全无反应,就又挪了一步。这样挪了几步,终于在王子异挪近床头柜的时候,小女孩的手猛地攥起来,大眼睛不再望着他,而是紧张地盯住他身侧的床头柜,眉头微微皱起,呼吸也急促了些。
王子异忙走远几步,看到小女孩骤然松懈下来的神情,已然心中有数。站在门外观察一切的朱正廷也了然,走进房间征求地看向方玉香。
方玉香低头看看怀里的女儿,犹豫了几秒还是把女儿放下,从床头拿起两个毛绒玩具,塞进女儿的怀里,让朱正廷把小女孩带走了。
目送小女孩离开房间,王子异的手指便搭上了床头柜的抽屉,询问地看着方玉香。令他意外的是,方玉香的脸上也尽是迷惑,看来这位母亲对女儿的秘密也并不全然了解。
蔡徐坤微微一点头,王子异便伸手拉开了抽屉。抽屉里塞得满满当当的都是画纸,王子异小心地取出来,看到纸上被涂抹着大片大片的黑色和灰色的色块。
不是画,只是近乎凌乱的图形,泄恨似的,扭曲着蔓延着,有了生命力一般向纸的边缘挣扎着伸展着,像高呼的沉默,像无声的呐喊。
在大团的黑灰中,有少量的红色,却是极规整的圆形,衬着黑灰的底色,像无垠土地上的鲜血,像重重乌云中的太阳。
(二)
捏着几张薄薄的纸,王子异的手轻轻颤动,素来沉潜若定的人也盖不住心中的巨震。
蔡徐坤的眼神掠向方玉香,女人的脸上竟然也浮现出诧异,不过那丝诧异一闪而逝,眸中翻腾的,只剩醒悟的愧悔和锥心的痛楚。
蔡徐坤气血汹涌,近乎严厉地开口:“说吧。”
方玉香的脸色枯萎成死灰,声音嘶哑地说:“我男人……他就不是个男人……毁了王家和聂家的男娃还不算,对自家女娃也下得去手。”
“你以前就知道?就这么看着他侵犯你女儿?”蔡徐坤一时震怒,语气冷然如铁。
暮色的光影在沉浮不定的尘埃里翻腾,将方玉香的脸色照得阴晴不定。
沉默了片刻, 她伸出右手慢慢地捋起左臂的袖子,露出了常年被长袖盖住的一截手臂。利器割开的疤痕、手指拧出的淤青、烟头烫出的圆痂……深红淡紫,混着泛黑的青色,密密麻麻地连成一片,几乎没有一块正常的肉色。
蔡徐坤飞速地转过头,脸色苍白如纸,翻涌上来的气血都被瞬间冻成寒冰,销骨的森凉。
王子异已经上前两步,扶住了蔡徐坤僵硬的手。论沉稳镇定,他在蔡徐坤之上。看见蔡徐坤情绪激动,他便稳住掌心冰凉的那人,自己开口问话:“他打你的事,为什么不报警?”
方玉香摇摇头,轻声道:“报警了又能咋?”
王子异微微皱眉,“警察难道不管吗?”
方玉香凄然地一笑:“管。每次都来劝。”
蔡徐坤的太阳穴跳动着疼,猛地扭过头,“就只劝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