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得已,王子异只能从杜同身上移开眼睛,望向一脸认真的朱正廷,“相信坤坤,相信我。”
王子异虽然平日里被几个皮孩子传染,也偶尔有不着边际的时候,但他一旦认真起来,便自带一种说服人的气场,由不得人不信。此刻凝视着朱正廷的目光静若明渊,在这种危急时刻,朱正廷竟然隐隐从王子异的目光看出几分清澈纯净来。
“记得给老朋友问个好。”王子异补充了一句,眸子里泛起涟漪似的光芒。
良久,朱正廷轻轻点了下头,从王子异身边大步奔出。
王子异微微舒了一口气,祈祷朱正廷听懂了他的暗示。他转过头,把目光重新聚焦在杜同身上。抱着炸弹的人倚着墙站着,一直冷冷地注视着两人,看不出一点亡命之徒的样子,仿佛抱的只是个普通的快递盒子。
王子异看着那张过于平静的脸,却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对方太胜券在握了,王子异的心底掠过一丝的怀疑,如果自己分析错了呢?王子异不敢再想,用力把那丝浮起的怀疑压下去。从敲开这间房门的那一刻起,他已经没有退路了,那就只能走下去。
“聊聊天吧。”王子异故作轻松地说。
对面的人明显有一些意外,可能没有想到新来的这一位与上一位的谈判风格完全不同。短暂的沉默后,杜同慢慢开口,“我们没什么可聊的。”
杜同的声音很刺耳,像锈铁摩擦,让王子异想起学校里老师写板书时指甲划过黑板的声音。王子异略一惊讶,已经反应过来,杜同的嗓子在狱里一定受过伤。
王子异撑住嘴角微微一笑,“随便聊聊,我们时间很多。”
杜同用那只完好的眼睛瞥向墙上的挂钟,“真的很多吗?”
时钟的秒针一格一格地走着,发出嗒嗒的声音。王子异忽然讨厌起这种声音,它太像定时炸弹的倒计时,滴答如轰鸣。尽管他知道这间屋子里并没有定时炸弹,还是有微妙的悚惧感萦绕心头——像把命交出去,听到它一秒一秒流逝的声音。
王子异深深吸了一口气,一缕硫磺的味道飘进他的鼻腔,他心中一沉,这不是矽藻土炸药该有的味道。究竟是杜同做实验的残留物,还是他准备了其他炸药,王子异不得而知。
被呛得咳了两下,王子异慢慢走到窗边,拉开窗帘打开窗子,把微凉的空气吸进肺中。
杜同并不出言阻止,只是冷笑道,“别白费心机了。我不可能让狙击手看到的。”
王子异倚着窗边移开了话题,“我们去了石晓雪长大的福利院和她读的大学。”
杜同眼角的肌肉抽搐了一下,唇紧紧抿成一条线,面上阴翳漫起。
“我在过来的路上看了你的档案。”王子异观察着对方脸色的变化,斟酌着词句,“你没有成家,也没有儿女。出狱之后你想放下一切,重新开始自己的人生,所以把父爱都寄托在那个女孩子身上了。晓雪意外去世,对你打击很大吧?”
杜同颊边的肌肉紧绷着,眼神阴鸷却一言不发。王子异略略安心,他感受到这场交锋的主动权正被自己一点一点收回来。
“她真的是个好女孩。虽然内向,但老师和同学对她印象都很好。”王子异温和地说。
杜同左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哀色,但那点悲哀一瞬即逝,很快就恢复了阴沉的目光。王子异审视般的盯着他乌色的眸子,想起那段被炸得发黑的钢管。自己没有猜错,王子异终于放心。他已经走进了杜同的终局。
这一场生死局,两人都是胸有成竹的那一方。而最终结果如何,王子异知道并不取决于自己,而是取决于楼下的八个人。也因为那另外的八个人,他才敢挺起胸膛走进这场局。
王子异在心底微笑,然后语声温柔地开口,讲石晓雪的一切。那些杜同不知道的事情,黏住了他的目光。
讲到古典音乐社团的演出时,门被轻轻扣了两下,王子异转过头,蔡徐坤正在门边含笑望着他。
王子异看见蔡徐坤的微笑,心里先定了几分,“搞定了?”
“正廷转述了你的话。”蔡徐坤似乎答非所问,但王子异闻言立刻长舒了一口气。
杜同注意到这两人的对话,面色立刻变得紧张,“你们在说什么?”
王子异没有理会杜同,只对着蔡徐坤淡淡微笑,“国庆假期你有安排吗?”
蔡徐坤走进屋内,“还没有,我本来以为放不了假的。你有想法了?”
“你们到底干什么了?”杜同紧紧靠着墙壁,脸色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