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否是因为这里的主人也沉入睡眠的缘故,那悠扬地如同静谧河流一般的乐曲已经在不知道什么时候停止了,室内充斥着和之前所见的、绚烂到极致所相反的柔和又黯淡的光线。
吉尔菲艾斯凝视了好一阵子那在空中飞舞着的粒子一样的光源。然后他做下了决定,利索地开始着装了起来。
当他轻轻地推开那扇厚重的门扉、踏上铺着柔软地毯的走廊时,那暗沉的光芒兀地亮了起来。吉尔菲艾斯眨了眨眼,他沉稳的眼眸在这样的光线衬托中显得浅了一点,那颜色就和天空的蓝色很接近了。
就这样,就算没有摇晃着烛火的提灯,红发的少年也顺利地来到了马厮。他走过的痕迹上那光芒都不会立刻消散,而是零星地漂浮着,这让吉尔菲艾斯觉得自己就像是只蜗牛。
他一边安抚着自己才从睡眠中醒来的女孩,一边轻身把她牵了出来。尽管他想着不要打扰到里面另外两位住民,但是他并不意外回首时,两双充满着智慧和理性的眸子正盯着自己。
“真是对不起。”
少年轻声道着歉。他知道自己行为相当冒失,而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还很像是逃跑。
于是他又躬身道了一次歉:“我不会离开很久的,届时芭萨和我又要打扰到各位了。”
接着他轻声带上门,这时牵着缰绳的他就和来时一样,可以算是全副武装的猎人了。
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是个优秀的、顶级的猎人。
但并不意味着吉尔菲艾斯天生就应该是个猎人,如果他能够选择的话,他想自己是不会走上这个道路的。但是这个大前提又是,在举家搬迁至这样偏远的地区前,吉尔菲艾斯家的小齐格甚至连小男孩最喜欢的小弓弩都没有玩过。他足够温和的脾气使得他很长一段时间都远离着血与暴力。
吉尔菲艾斯自己同样也不觉得自己渴求着鲜血或者暴戾。如果问他他理想中的生活是怎样的,恐怕他也只能回答出稳定的、不用担心如何生存的生活就可以了这样泛善可呈的答案。
但一定要说的话,小心翼翼地判断各式足迹、痕迹,通过水源流向和苔藓的朝向还有星辰判断方向和时间,追逐鹿群、与狼群在森林间盘旋、甚至于与未成年的黑熊搏斗这样的经历也同样使得这个年轻的小伙热血沸腾。
这并不无聊、也不会痛苦。假如他们一家为了留在京都不得不趋炎附势、走上不得不谄媚他人以求生存的道路,那么才是真正令吉尔菲艾斯感到失落的未来吧。
不管怎么样,吉尔菲艾斯曾在来时做好了在极度无力的情况下放弃生命的觉悟。现在骑在马背,缓步林间的他知道现在的自己需要不输于这样的决心。
恍惚间他觉得有什么在煎熬着自己,但是现在只有难得晴朗的月光照耀着他。
在进入陌生的森林后,红发的猎人下马,将他的女孩牵到一颗光秃秃的银杏树旁。
这片细密的林间不乏有着针叶松,在厚实的雪下还会有沉睡着的种子和细小的芽苗,这意味着兔子、鹿和很偶尔的,从睡眠中醒来短暂出巡的熊。
吉尔菲艾斯没有目标。
他很少会有这样漫无目的的时候,他总是很忙的,就算有宝贵的休息时间,他也总是会帮帮母亲的忙、或者奢侈地看一会书。而现在看来,他突然就有很多的时间了。推荐本书
他突然就从伴随着死亡的工作、饥饿、课税、疾病、总是不够用的药物和寒冷的生活中抽离出来,这个事实似乎让他需要过程来消化。
不过对齐格弗里德吉尔菲艾斯来说,他认为自己需要接受另一个事实。
离天亮还有一阵时间,吉尔菲艾斯终于将自己的思想一口气理空,他的脚步声似乎也被积雪吸收了,红发的猎人知道自己从昨天傍晚开始就一直激昂的情绪仍然没有平息下来。
但是他既然已经走出了那座静谧庄严的巨大庄园,那么他就必须面临饥饿的动物们的威胁了。
在他进入森林后不久,他就发觉除了自己的心跳声以后,还有其他纷杂的脚步声。真是稀奇,红发的少年想着,他敏捷地在这片几乎从未踏足过地森林间穿行着:狼群会在这片区域出现吗。
也许没有人知道,吉尔菲艾斯并不讨厌不全力以赴就会死的生活。
“看来你满载而归啊,勇敢的猎人。”
“您说笑了。”
当吉尔菲艾斯带着一匹健硕的银狼尸体骑马归来时,他有些意外会在巨大的庭院里遇见这里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