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来救援的警察们提着强光手电筒仔细地搜查整个厂区,深夜里强行被带出来加班的警犬的嘴里发出呼哧呼哧的声音,黑亮的鼻头紧贴着地面四处嗅闻。虽然人质已经被解救,但是这种造成了重大影响的事件却绝对不能放过任何细节。
而跟过来的救护车已经载着赵云澜先一步离开了。
车厢里暖气充足,玻璃上结了一层的水雾,看起来朦朦胧胧的。赵云澜的手指尖在升高的温度里逐渐恢复了些许知觉,开始有些痒痒麻麻的,沈巍将它们拢在手心,小心翼翼地揉搓呵气。
他们两个人的脸色都不好,一个忍饥挨饿的在荒郊野岭冻了十来个小时,期间还在不停地阵痛,精神和肉体都疲惫到了极点,而另一个则提心吊胆,急的五内俱焚,终于见到人之后也没能好受多少,神情格外阴郁。
赵云澜看着沈巍黑漆漆的脸色,笑了一下,轻轻勾起手指摸了摸他的嘴唇:“笑一个。”声音虚软无力,听得人心里发紧,很快他又皱着眉把脸扭到了一边,闷闷地喘气。
沈巍坐在他的边上,垂下头,脸颊贴着他冰凉的手背,放出了一点信息素,试图给他一些抚慰。
这个时候的阵痛几乎已经没了间隙,一波接着一波地席卷而来,赵云澜的边上围着一圈的医生护士,有条不紊地给他扎了一瓶葡萄糖,测心律血压胎心,一套检查下来之后又问他:“什么时候破的水?”
赵云澜过了一会才哑声回答:“快六个小时了。”
领头的是个女医生,伸出手在他的下腹按了按,回头跟护士低声交代了几句,又问:“现在有什么感觉?”
“累,疼。”他醒来多久就有多久没有好好休息过,现在感觉连多说句话的力气都快没有了,当着爱人跟医生的面也没什么可隐瞒的,老老实实地说出了自己的感受。
“时间拖的有点久了,”她说,“我担心后面你的体力跟不上,挂瓶催产素吧,可能已经等不及回市区了。”
赵云澜点点头,困顿地闭上了眼睛,任由护士又给自己扎了一针。
在郭长城面前赵处长虽然有些狼狈,但是却依旧十分可靠,无所适从的实习生出于对领导盲目的信任,直到获救都没有过多的恐惧感,而赵云澜也担心那刚进社会的小孩缺了主心骨自己立不起来,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没有一刻敢放松,硬是撑到了同事过来。
如今爱人就陪在他边上,可靠的医生也在帮助他,赵云澜不需要撑着个稳如泰山的姿态去为了别的什么抗住压力,自然就流露出些许罕见的脆弱来。
他太疼了也太累了,上下眼皮就像是坠了八百只大庆一样,沉重的抬不起来,每一寸肌肉都酸痛的如同给这八百只大庆洗一次澡,但是在他身体里肆虐的疼痛却使他不得安眠,只好难耐地在床上辗转,放在枕头边上的手不自觉地揪紧了枕套。
沈巍小心地把他的手从揉皱的布料上拉下来,温柔地展开蜷缩起来的手指,用拇指按揉他的手心,弯下腰亲吻他的额头和鼻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