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这番毫无来由的感想柏宁有些烦躁,起了身,安静的出了卧室。
楼下没有以往的香气,柏宁诧异林秘书还未起床。
走到客厅,明亮的晨光刺的眼睛疼,柏宁模糊的视线里赫然是那位刚刚出现在自己记忆里的石墨言。
石墨言双臂抱着头,整个身体蜷成一团,发丝落在沙发上,一片分明。
柏宁忘记了向前,也不记得退后。就那样,愣在了那里。
隔壁那只苏牧传来一阵叫声,惊了她一身汗。柏宁忙向门口走去。
“几点了?”身后却传来沙哑的询问。
“想是报纸送来了。”柏宁非所答,急忙换鞋走了出去。
头痛欲裂的石墨言用尽全力爬了起来,瘫坐在沙发里,还未缓过神,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
“石总,早。”林秘书穿戴整齐,打着招呼。
石墨言揉着额头,只是摆摆手。
林秘书见她面色不对,忙走过去替过她,揉着额头,耐心询问:“夜里没有睡好?”
石墨言不语。林秘书本就知道她是睡在这沙发上的事,也不再言语。
两个人就这样沉默的待到柏宁回来,手里拿着报纸的柏宁一脸郁结。
“柏总监,早。”林秘书打着招呼。
柏宁没想到林秘书这就起床了,并且还在给石墨言揉着额头,她想说什么,却看见石墨言坐在沙发里全然不似以往的端庄样子。
“你怎么了?”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没什么,头有点痛。你刚才怎么一脸不快?”石墨言云淡风轻的带过自己的不适,问柏宁。
柏宁走到她面前,扔下报纸,指着招聘版面问道:“公司招人我怎么不知道?”
石墨言听了轻轻扭动了一下头,林秘书立刻收回了手。
捡起报纸,石墨言仔细看了一遍,笑着对正打算去厨房的林秘书说:“这么多年没见你写招聘启事了,这还真是,挺…”石墨言顿了一下,措辞道:“与时俱进啊。”
林秘书听见石墨言的夸赞,撇撇嘴,也没回答,却是去了厨房忙碌。
柏宁差点被石墨言这避重就轻的模样气的咬碎了牙。
“为什么我不知道?”
见了柏宁异乎寻常的强势,石墨言歪着头端详了半天,噗嗤乐了。
她一笑,柏宁毛了。
“你怎么回事?”诡异。
收了笑得石墨言不冷不热起来:“倒是你成了我?”
此话掷地有声,柏宁愣是回答不出。
石墨言不理她,抬起屁股,摇摇摆摆的回了二楼。
一直到柏宁和林秘书吃过饭,金妤的车等在了门外,石墨言和秦星炎都没有下楼。
柏宁上班前看秦星炎睡得还是那样沉,也未叫她。
到了公司,柏宁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窗外慵懒的手下,逛网站,打游戏,聊天,干什么的都有。柏宁知道,他们这帮人悠闲的时候,是真的很闲。忙的时候,恨不得一分钟能有240秒,和那些急诊室的医生差不多。可是,现在的问题是,新项目刚下来,大家不是应该很忙么?
问题显而易见,突兀的差点伤了柏宁的眼。
石墨言必定是看到了如此场面。
柏宁来到这里,一直在忙新项目,可是柏宁的忙是以她自己为圆心的,也就是说,她可以扩散给这些人自己的光,却忘记了,自己的能源是谁在供给。
“石总昨天来说什么了?”柏宁问正在忙碌的林秘书。
埋头苦干的林秘书抬起头看着柏宁,认真的回答:“一团乱麻。”
四个字,否定了一切。
柏宁看着电脑,又想到了昨晚石墨言希望调她回总公司的事,握着鼠标的手指泛出一片白色。
石墨言没有出席新项目的启动仪式。
石墨言一直在睡觉,醒了睡睡了醒。一直到秦星炎穿戴妥当的来她的卧室寻她,她才从床上爬起来,拿起自己的手包翻出了纸笔,龙飞凤舞的写了一大段话给了秦星炎。
“在路上给她看。”石墨言说完这话就躺回到床上蒙了被子。
秦星炎见她如此问道:“你怎么头痛了?不是好了几年了。”
“最近压力大,脑袋停不下来的想事。”石墨言的声音闷在被子里。
项目启动仪式官方的可以,柏宁对这些事很是陌生,好在有夏辛舒在身边提点,柏宁虽不算自得,也没出什么洋相。
下午的庆功宴,秦星炎陪柏宁出席,也没言明身份,但是在夏辛舒心里却是了然。夏辛舒自然是八面玲珑的人物,对秦星炎可算体贴入微。
关于石墨言的那张纸条,秦星炎是尾声时才想起来的,得了空闲递给柏宁,柏宁在桌底一看,潦草的字迹:“先回了。望安好。记慎行。”
一股酒劲儿上来,柏宁狠狠地揉了纸团,看着这奢华的官宴,这与寻常百姓无异的贵人们,眩晕了。
这世界本就是恨人富贵厌人穷。
石墨言走后的三个月,柏宁这里几乎完善,林秘书调回了总公司。柏宁因为与夏辛舒的交好,在工作上也算如鱼得水。一些和上面交涉的门道也越来越精通,虽然手下的人依旧是一片混乱,柏宁却乐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两派,是必然的。自己招上来的人领着S公司的俸禄,又见金妤也不过是一位不言不语的上司,渐渐势头上露出了锋芒,压在了那几个元老之上。而公司那几个元老,怎么可能轻易就丢了自己的一亩三分地。
暗潮汹涌的玻璃窗内,端坐的是两位渐行渐远的领导。
金妤不想同柏宁有大的冲突更不愿与柏宁有太大的瓜葛。
柏宁势头正高,接连拿下了几个政府项目,大有做大之势,又得夏辛舒的欢喜,就算金妤不看,也能体会到柏宁的如沐春风,自鸣得意。于是金妤也乐的清闲,闭起办公室的门,除了处理日常事务,几乎不过问公司任何事。
时光如梭,柏宁与石墨言除了工作上的偶尔沟通,大有不相往来之势。与秦星炎的感情逐渐褪去了最初的缠绵趋于平淡。
如果不是夏辛舒突然的辞职,柏宁可能在这安稳的世界里根本感知不到风雨欲来之势。
十二月份,正是天寒地冻的时节。
柏宁刚到单位就接到夏辛舒的电话,让她立刻去自己的办公室。
自从接了新项目,柏宁去夏辛舒那里也少了。既然不单单做旅游网站,柏宁需要接触的人越加多了起来。
最初,夏辛舒还时不时给柏宁打个电话叫她去办公室聊聊,后来也就越来越少了。
如今夏辛舒亲自来电,柏宁放下包交代了一声就连忙赶了过去。
夏辛舒的办公室温暖如春,柏宁脱了大衣,捧着夏辛舒早就备好的咖啡眯着眼看着夏辛舒坐在办公桌后忙碌。
“我要出国了。他出国研修。”简单的一句话,是开始也是结束。
柏宁愣了,不知能如何应。
夏辛舒收了文件,端详了柏宁半刻,只是淡然一笑。
“什么时候走?”
“年前。这边的事情开始交接了。”夏辛舒说的平淡。
柏宁略皱眉,又不言语了。夏辛舒也没再多话,两个人就这么静静的坐了一阵,柏宁感觉自己心里有一块越来越难受,烦躁的起身,连个招呼都没打,就走了。
再没见。
年关将至,处处都是喜气。
柏宁驾车四处打点,疲惫不堪。
终于得闲给秦星炎拨了电话,秦星炎却在忙碌。两个人浅谈几句,就挂了电话。
柏宁坐在车里望着窗外,就想起了夏辛舒。
也不知道走没走,想着就拨了号码。
冷淡的女声一遍一遍的重复着“空号”。
柏宁周身一阵寒,一鼓作气的从后座掏出电脑,联了网,打开邮件,点下了石墨言。
写些什么。柏宁却是不知道了。
两个人不见这么久,避讳了这么久,那些纠缠仿佛也渐渐的荒芜了。柏宁心知,自己受伤了,石墨言也不见得好到哪里。
这把十年的利刃,终究还是断了。
☆、入狱
柏宁出事那天,石墨言正在大宅里练字。
来告知的是林秘书。
见一身风雪的林秘书满脸的焦急,石墨言手一抖,好好的一个“丿”硬是扯出了纸面。
林秘书见她如此,路上编排了几千遍的说辞硬是忘了精光。
“出事了?”反倒是石墨言很是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