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见他有多少欢喜,将剑拄在地上,环顾四野,似在等着什么。
围观的弟子们窃窃私语。
“今日聂云英很是神勇啊,已经接连撂翻九名同门了。”
有人摇头:“他出身灵缘斋,擅使横练功夫。对于此种非生死搏杀的擂台比拼,自然更占优势。而且这次的登鼓会没有商剑子等六殿精英参与,不过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
有正直的人摇头道:“不管怎么说,聂师兄连战九轮,无人能阻,足见其能为深厚。你与其在这里犯酸,莫如好好磨练剑法,同他一较高下。”
有人赞同道:“看来这次入琅嬛阁的机会,要被聂师兄取得了。”
聂云英终未等到他要等的人,重重一叹,拱手道:“诸位同门,请听我一言。”
声如洪钟,令众人聚目擂台。
“诸位皆知,聂某为灵缘斋弟子。灵缘斋在长泰一战中,满门俱丧,聂某沦落成一个孤魂野鬼。幸得九麓殿尊垂怜,拜入慈航。”
“昨日种种本该风逝,卫殿尊亦教导我不应沉溺仇恨,人活着,要抬头向前。”男子长声一叹,满脸苦涩地握紧双拳,“然而,在我试图忘怀这段血仇之时,苍天却将仇人送至我的面前。”
“莫非天意如此,叫我了断此仇!”
扬剑指天,气势如虹。
“宗门规定弟子不得私斗,我便在此向裴戎下帖,邀他于登鼓会上一战,生死不论。”
“若我有幸,手刃雠仇。若我不幸,战死擂台,亦算偿还灵缘斋对我的恩情!”
说到动情处,双目泛红,一副视死如归之态。顿时激起众人同仇敌忾之心,也不管正主是否在此,便纷纷附和要求裴戎应战。
有好事者呼朋引伴,推波助澜,不消多久,便将聂云英邀战裴戎的消息传遍全宗。校场外人数剧增,闹热非常。
校场东面,立有一座观武台,居高临下,视野开阔。常有慈航师长坐在这台上,查验考较参弟子的修为进展。
此刻,尹剑心与卫太乙两人正在上面。
尹剑心听闻楼下喧嚣,面色铁青。
放下手中茶盏,不见如何用力,便是一声巨响,脆弱的杯盏被他生生摁进木桌。
卫太乙轻声询问:“师兄?”
尹剑心没有应声,只怔怔瞧着那片声讨裴戎的人潮,眼底流露悲哀与愧疚。
他沉沉一叹,转头吩咐身边弟子:“传令下去,登鼓会全凭自愿,不可强迫参战。凡有闹事不服之人,剥夺三年入琅嬛阁修行的资格。”
无极殿弟子躬身领命,正欲下楼传达殿尊谕令。
这时,校场外一片骚动,不知谁喊了一声:“他来了!”
这句话仿佛带着奇特的力量,每一个听到的人都不禁喃喃出声。
“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他来了”……推荐本书
众人张目望去,漫天红枫里,走来一人。
臂挟酒坛,手握狭刀,发簪鹰翎,一身漆黑武服格格不入。行走的姿态散漫随意,却自成一种风骨。
仿佛他是穹庐中的飞鹰,草原上的荒狼,不需鸣唳,便无人敢拭其锋芒。
无形的气势令喧嚣的校场安静下来,人群自动分开,为他让开一条通路。
裴戎登上擂台。
聂云英望向他,沉声道:“你终于肯应战了,还算有点骨气。”
拉开架势,便要与裴戎对打。
孰料,对方只将他当做一条会说人话的疯狗似的,淡扫一眼,便挪开了目光。
裴戎抬起长腿,踩在擂台边的石墩儿上,举目环顾四周。
“方才路过枫林时,驻足听了一会儿。诸位嚷得热烈,好似皆与我有仇。”神色淡淡,很是平静,“然而,我担任苦海刺主不过三年,开始承担与慈航有关的任务也不过两年多一点。”
“这两年里,裴某就算不吃不喝,不眠不休,也杀不完你们这千百来人的亲友吧?”
这校场外有不少是跟着起哄的人,闻言涨红了面孔,道:“我们这是替受难者鸣不平!别以为狡辩几句,就可替自己开脱!”
裴戎微微一哂:“既如此,这账我们便一笔一笔清算。”
拎起酒坛,畅饮一口。喉结滚动,黄酒顺着脖颈淌下,濡湿了衣襟。
饮罢,提坛一泼,浇余酒洗刀。
狭刀一扬指向人群,布满缺口的刀刃凛冽森然。
“第一笔,无极殿。”裴戎环视全场,“何人来同我算账?”
一名无极殿弟子跃上擂台,同裴戎拱手一礼:“无极殿弟子傅泊舟,向裴刺主请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