尹剑心剑眉紧锁,目光怅惘。
他与陆念慈经历了这些年的风雨,从心无城府的剑客成长为成熟稳重的殿尊。纵使谋略不及对方,但也算思虑周全,怎会没有考虑过这些?
只是,蓦然觉得累了。
他已有多少年,不曾纵剑逍遥江湖;有多少年,不曾披星戴月奔袭八百里,只为快意恩仇,剑试天下。
那些日子已如上辈子的记忆,蒙着一层厚重的尘埃。
尹剑心怅然回神,垂了眼:“念慈,求你。”
双唇紧合,抿成一条坚毅的直线。
陆念慈有些惊讶,目光在尹剑心的面孔上逡巡。
尹剑心相貌英朗,鼻梁高挺,剑眉双目蕴纳一丝锋锐之意,轮廓宛如刀削斧劈一般棱角分明。
体魄强健,心智坚毅,整个人如石又如剑,锋锐而坚硬。
在他们尚还年轻的时候,陆念慈便倾慕着他的无极师兄。因为他有着自己渴望的健康,更因为他像是一块壁垒,总是沉稳无畏地站在自己身前。
所以,陆念慈花了数十年的时光,蚕食尹剑心的意志,慢慢走进他的心间。
在他真正拥有尹剑心的那个瞬间,仿佛是驯服了一柄桀骜不驯的绝世宝剑,那种油然而出的满足,至今仍可回味。
陆念慈眸色微暗,忽然吻住尹剑心紧合的嘴唇。将人推着,抵在水亭的柱子上。
尹剑心微微一僵,抬起手,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按住后脑,将人压向自己。直至气息变得焦灼,唇舌变得酸软。
分开时,牵着一缕津液,尹剑心低喘,脑中微微空白,他只是来替裴戎求情,不知为何突然出现这样的发展。
“罢了,师兄说放那便放吧。”陆念慈展臂搂住对方,含着耳垂,以舌轻碾,眸色晦暗不明,显然动了欲念,声音低沉缱绻,“师兄所求,我总是不忍拒绝。”
尹剑心面庞发热,与对方交握的手心汗津津的。
有些抗拒,他冷淡寡欲,不想失了体统,冒着被弟子们瞧见的风险。责备道:“念慈。”
回应他的是,被抽下衣带,扔出亭外。陆念慈长袖一挥,天降大雾,笼罩整片碧湖。
雾中传来“咚”的一声倾响,不知是谁的发冠从的头顶滑落,掉入水中。
夜深人静,月上中天。
松烟院屋舍一灯如豆,火光昏黄,拓印出屋主人的身影。
裴戎梳洗完,没有去睡。着一层里衣,将单衣披在肩头。握着一卷书,坐在灯边翻阅。
猫儿趴在他的怀里,无聊地甩着尾巴。不时挥动毛绒绒的小爪,去够书卷。
裴戎拨开猫爪,翻过一页。好似看得认真,实则心思全然不在书上。
他打算这两天启程离开慈航,但未能决定要去哪里。
不想回去苦海,又不愿离阿蟾太远,实在是两难之选。
随后想起杨素,要不先依她所言,去古漠挞走上一遭。看看那里有什么东西,绝不会让自己失望。
忽然,窗外传来一阵溅水之声。裴戎瞬时回神,目光锐利,射向窗外。池塘中似有什么东西高高跃起。不待裴戎动手,猫儿宛如离弦之箭,奔出屋子,院中响起嘈杂打斗。
须臾,一双白爪攀着窗框,轻盈跳入。
猫儿甩了甩湿漉漉的白毛,嘴里叼着一尾不停挣扎的黑鱼。
黑鱼瞪着一对死鱼眼,脸上露出羞愤情绪,口吐人言。
“苦海刺主,在下名唤昆许,是孙一行的好友,前来替他传讯。”
黑鱼不停扑腾,尾巴甩在小白猫脸上啪啪作响,然而声音却很是熟稳重。
“雄雌授受不亲,还请裴刺主让您的爱宠放开在下。”
啪啪啪——
小白猫眨了眨眼睛,避免被鱼尾打中眼珠,轻轻一跃,跳上方桌。
将黑鱼丢再桌上,右掌按住,抬起左掌,缓缓亮出弯钩似的利爪。推荐本书
黑鱼急道:“这位姑娘,莫要欺人太甚,在下虽然身受重伤,失去法力。但也是天地异种,非是未开灵智的阁下能够欺辱的。”
啪啪啪——
小白猫咧了咧嘴,露出戏弄猎物时的诡笑,挥爪便要为昆先生褪鳞。
然后爪子被人捏住,它睁大琥珀色的眼睛望向裴戎。
裴戎冲它摇了摇头,拇指在猫掌上一揉,搓回爪子。
松开手后,猫儿发出一阵不满的呼噜,滋溜往旁一窜,跃出窗户,不知躲去何处。
昆先生暗中长舒一口气,抬头对上裴戎漆黑的狭眸。
他长发披散,半湿的发间散着微微水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