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可不想在御众师眼皮底下闹出乱子, 然后以自家头颅谢罪。
不少人停下推杯换盏,注目于他,幽黑眼底凝一缕寒光。
对于苦奴们的警告,穆洛毫不在乎。
手中携着酒, 脸上带着笑,眼中只有那双完美无瑕的手。
在人物豪爽粗犷的北漠, 男人见到喜欢的美人,便会放肆大胆地表露爱意。无论那位美人是公主、牧女, 还是嫁了人的妇人。
所以常常会惹来对方倾慕者或丈夫的拳头, 他们不惮于面对,甚至喜欢这种争斗——胜利者能在抱得美人归的同时,向荒野与飞鹰夸耀自己的武功。
这便是大漠人,活得像是荒狼, 武力便是他们讲道理的手段。
穆洛走到御众师面前,看着那只搭在琴弦上的手, 心中再次充满赞叹。
随后感到一道寒刀般目光, 仿佛要在他的脸上片下肉来。
转头看向对方,是一位气息危险, 面如阎罗的男子。披着猞猁皮袄,蓬松微卷的长发梳于脑后, 分成几股扎成长辫,尾坠孔雀眼似的黄金吊饰。背后插一柄石碑般的阔剑,锋刃洗净,亦掩不住一浓烈血气。
此人杀人如麻,甚至以杀为乐,是个扎手的角色。
穆洛在心中评价。
但他好似非常恨我?我曾经见过他么?
暗怀不解,穆洛坦然迎着对方剜肉的目光,握拳捶于左胸,算是打过招呼。
这般淡定随性,令拓跋飞沙面色更沉一分。
依兰昭慵懒倚卧软垫,臂挽金纱,逶迤于地。
以手托腮,手指绞着鬓发,目光奇特地凝视穆洛面孔,同时不着痕迹地去瞧大人的神色。
心中确定将有趣事发生。
拓跋飞沙抿了一口酒,撑住案几,如同即将捕食的猛虎一般站起。
不待发难,却见御众师举手下压,命他坐下。
拓跋飞沙不甘地握紧双拳,深吸一口气,缓缓坐下。端起酒杯,一口接一口地喝着闷酒。
而后营地的主人这才正式面对穆洛,头颅微抬,薄纱轻荡,露出半截下颌,白如霜雪。
“朋友,从何处而来?”
人美,声也美。
穆洛狭眸微阖,几乎要醉在这磁性低柔的嗓音里。
“在下一介商队护卫,路遇沙暴,与友走散,迷失在这茫茫旷野之中。幸得遇见尊驾营地,方不至于夜卧寒沙,特来感谢一二。”
作为沙匪中的老油子,撒谎乃是家常便饭,眼睛眨也不眨,就将裴戎伪装的身份按在自己头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