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此城还是天下有数的武器贸易中心,不少宗门、商行都在这里安置有外事堂口,利益交织,盘根错节。导致此处仿佛一桶炸/药,一点就爆。
因而,几乎无人敢打秣马城的注意。
纵使这几年来,刀戮王在大漠里搅风搅雨,也选择先破拿督王都龙庭,再论此地。
守卫紧张地看着那批人马彻底脱出地平线,伴着滚滚烟尘逼近。着实唬人,但仔细观察后发现,至多六千来人。
他不是新兵,曾追随骨都侯打过鲜卑人,也曾在秋末缺粮时,试图越过玉门关,劫掠大商边陲的百姓。明白若要攻城,一般需要三倍于守军的人数。
秣马城不但墙高城坚,且有驻军三万,六千多人便敢来攻,他们是得了失心疯吗?
男人摸了一把胡子拉碴的下颌,扯起不屑的笑容,但那笑容尚未张开,便滑稽地僵在脸上。
因为他瞧见逐渐逼近的骑军中扯起两面大纛。
一面黑底绣飞鹰,他认得,是他们的老对手大雁城。
另一面则很陌生,猩红的底色燃得均匀,珍珠与宝石镶缀旗面,中央一枚章纹夺目,似眼睛,又似漩涡。
然后他听见高墙之上传来令官的声音,有些颤抖:“迎敌,那是苦海与大雁城的联军!”
城卫们慌乱地行动起来,拔出佩刀,吆三喝四,将停在城门口的人群车马驱散。
那贿赂守卫的胖管事,在哨声响起的那一刻,便凝重了神色,以与其体态不相称的不灵活翻上马车,从驾车的小厮手里夺过缰绳。
“嘚儿——驾——”驾驭马车冲出人群,奔入城内。
丝绸帘子撩起,一名穿金戴玉的贵公子从车厢钻出,捏着折扇,面色沉着,但眼底流露些许紧张。
胖管事回头见他,急道:“少主怎么出来了!”
“有人攻城,这会子正乱,小心安全。”
王十郎道:“我坐在车里,朦胧听见什么苦海、大雁城的,想瞧瞧是怎么回事儿。”
握着折扇在小厮肩头点了点,再向车板一指。
小厮乖觉地合身一扑,趴在板上,用后背托起少主,助他攀上马车顶棚。
胖管事一面驾车,一面不停扭头,下巴的横肉被他抖出了波浪。
“哎哟喂,我的小祖宗,小心点儿,摔下去可是了不得的!”
“慌什么,少爷我小时候也是练过的。”王十郎攀着车顶用力,两条腿不停晃荡,死活没能上去。最后还是小厮捧住靴底,用力往上一送,方才令他成功登顶。
王十郎目光从被赶鸭撵鸡似的人群上方穿过,遥遥看见两面大纛。
“苦海不是要同拿督结盟么,怎么忽然同穆洛这祸头子搅在一起?”
他虽在背后支持大雁城,但并非穆洛下属,至多算对方的私人顾问,以及大雁城的军用物资供货商。
这听起来,像是一个很能赚钱的头衔。
然而事实上,那位受人爱戴,可歌可泣的刀戮王给他打的白条已经堆满了一个仓库,欠的本金兼利息也已在自家账本里滚出了一个天文数字。
王十郎只是少主,还是个颇受争议的少主,这番不计成本的投资在明珠商行内部引起了不少非议。
他曾多次向穆洛请辞,说,王上啊,在下只是一个做小本买卖的商人,实难支撑您那饭桶似的大军,还望另请贤明。推荐本书
但每一次的结果,都是他被穆洛灌了一肚子甜言蜜语,晕乎乎地将带去的白条,原封不动地领回。
最上面往往压着一张卖身契,刀戮王的卖身契——从迷魂汤中清醒后王十郎懊恼不已,将之拧成麻花,随手丢在已存有二十七张卖身契的匣子里。
因为这样一层亲密的“买卖关系”,王十郎总是说服自己,忍忍就过去了。既然在刀戮王身上投入了那么多,便不能中途放弃,只有收回丰厚利润,才能堵住商行里的悠悠众口?
不过,若是他知晓,前不久穆洛又将自己卖了一遭,而且是卖到苦海手里。他这一路辛苦下来,很可能血本无归,怕是杀了穆洛的心都有了。
他此番前来秣马城,主要是为囤积铁器,一部分用以支援大雁城,另一部分将运回本部。明珠商行已隐隐嗅到一场波及天下的大战的气息,他们正在抓紧储备物资,好在合适的时机,大敛钱财。
其次看看有无机会捞几个手艺好的铸师回去,最后顺手探听一下苦海与拿督交易的内幕。
只没想到穆洛竟然本事不小,对拿督横刀夺爱,截了人家的盟友不说,还直接兵临城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