忽然灵光一闪,喊道:“阿戎。”
裴戎挑起眼皮,冷冷地瞧了他一眼。
谈玄笑眯眯道:“站起来。”
“做什么?”裴戎不解。
谈玄弯了弯眼睛,目光特天真,特无邪:“哎呀,不会晃点你的啦。”
裴戎无奈:“别拽袖子,我自己起来。”
裴戎将手里的东西丢进簸箕,搁在桌上,起身走到人前。
谈玄笑眯眯地围着人转了几圈,口中像是念经似的喃喃自语,能含糊听见“胸怀伟岸……直如青松……细可一手而拢……翘似笼中馒丘……啧啧”等语。
随后,谈玄慢悠悠地抓起簸箕里的软尺,将从人头到脚量了个底朝天。
然后心满意足地转回里间,须臾传出奋笔疾书的沙沙声。
低头看着自己被人拍过的胸口,裴戎茫然地眨了眨眼睛:???
——且说,茅庐中乃是一孤女,名唤蓉蓉,本是世家贵女。年初爹娘皆殁,被叔伯逐出家门,在荒山中结庐守陵。本是冰清玉洁一仙葩,怎堪受风霜摧折……
——蓉蓉眸长而狭,水翦双眸点绛唇,妙手写徽真。结辫环过靴肩,发簪白羽。看似沉静婉顺,但内性刚烈。
面对公子引逗,眉凝霜色,侧身不理,却任是无情也动人……
——公子与蓉蓉三更共饮。蓉蓉不胜酒力,潮红满面,露娇憨醉态,伏倒桌面,揉着一抹雪敷似的□□。薄唇水光淋漓,连声呼“热”。
公子不知是否因为多饮了几杯黄汤,手失了准头,滑至蓉蓉锁骨下三寸处,一把握住,攥得人嘤咛一声,软倒人怀。
白裙解去,露出雪缎长腿,直如玉杵……
正是“金针刺破桃花蕊,不敢高声暗皱眉”。
谈玄正写得兴致昂扬,潮红满面。
忽然,一条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毛绒绒的脑袋从背后冒出来,好奇探看。
“谈命主,你在写什么?”
谈玄顿时冷汗就下来了,心噗通噗通狂跳。
好在他是什么人,苦海命主,璇玑云阁的崇光公子。什么“一朝得法天下惊”,又什么“平生不识谈崇光,便称英雄也枉然”,说得就是他。
各种大风大浪,什么样的没见过?
他淡定地一挥胳膊,惊呼:“哎呀,墨洒了。”
只见纸上污出大片墨迹,遮掩住原本字迹。
穆洛吓了一跳,赶紧抬起双手,一蹦三丈远:“我不是,我没有,跟我没关系!”
穆洛小心翼翼地瞧谈玄脸色,揉搓着手指,不安道:“是不是我吓到你了?”
穆洛殷勤地擦净桌案,铺纸张,抓起墨锭,讨好道:“我替你磨墨吧。”
谈玄默然不语,在人背过身时,露出一丝尽在掌握的微笑。
穆洛不是个讲究人,成天穿着他那身破旧皮袄。
裴戎曾经想拿自己的衣服给他换下,但穆洛抱着床柱死活不干,大声嚷嚷那是他身份的象征。
以前,谈玄也不同苟同这位刀戮王的癖好。但今日一看,却觉得此衣甚妙。
胸襟大敞,那一身锃光瓦亮的腱子肉无所遁形,该凸的凸,该翘的翘。
不知去哪里混了酒回来,锁骨与胸膛上还有未干的湿痕,十分伤风败俗。
当穆洛磨完墨,就一溜烟儿跑到裴戎身边,大大咧咧地拿个脚凳坐了。
两颗脑袋凑在一起,叽叽咕咕。
当然咕咕咕的只有穆洛。
裴戎腰背像是插了铁条一般,挺得笔直,目光冷凝地一下一下行针,将手里的荷包扎得千疮百孔。
谈玄笔锋一转,顿时思如泉涌。
——蓉蓉有一孪生姊妹,名为落落,两人性情迥异,蓉为冰,落似火。
落落时常跑来草庐,与蓉蓉作伴,谈天说地,为姊妹解闷。公子为避嫌,常不与落落照面。